議事廳內,群情激奮,萬靈穀的高層們紛紛起身,如同被狂風吹倒的麥浪,齊刷刷地向著主位方向,謙卑而狂熱地低下了她們的頭顱。
場中靈力激蕩,殺氣盈室,彙成一股無形的洪流。
胡依依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覺的慶幸光芒。
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在為萬靈穀日漸被血魔殿壓製的頹勢憂心如焚,甚至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
她做夢也想不到,峰回路轉,竟能迎來如此徹底翻盤、甚至一統蠻荒的契機!
而這一切的轉折點都源於眼前這位來自太清宗的江塵羽。
不,更準確地說,源於那個叫楚風的家夥!
若非他不知死活地招惹了這位煞星,江塵羽又怎會不遠萬裡,從高高在上的太清仙宗降臨到這蠻荒之地?
這簡直是命運送給萬靈穀最大的厚禮!
她心中念頭飛轉,本來按照常理,在宣誓效忠時,理應提及江塵羽背後的龐然大物太清宗。
但一想到這位“人形魅魔”那匪夷所思、顛倒眾生的恐怖能力。
胡依依便極其自然地認為,恐怕整個太清宗,都早已徹徹底底地變成了他的形狀了!
提與不提太清宗,意義已然不大,效忠他本人,便是最正確的選擇。
感受著下方洶湧澎湃的殺意與臣服,江塵羽神色淡漠,緩緩從主位上站起。
他沒有虛偽的推辭,也沒有激昂的演說,隻是用那雙深邃平靜的眸子,如同實質般在每一位低垂的頭顱上掃過。
目光所及之處,空氣仿佛凝固,那些原本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肩膀瞬間繃得更緊,頭顱垂得更低,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數分。
這是一種無聲的威壓,比任何豪言壯語都更能彰顯其掌控力。
然而,就在這莊嚴肅穆、殺氣騰騰的氛圍中,三道極其微弱、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氣息,正悄無聲息地潛藏在議事廳最不起眼的角落梁柱之後。
三位逆徒屏息凝神,目光如同最精準的鎖鏈,牢牢係在主位那個光芒萬丈的身影上。
看著自家師尊那睥睨群雄、不怒自威的凜然姿態,她們的心跳不受控製地加速,一股難以言喻的愉悅感在胸腔裡鼓蕩。
隻有她們最清楚,這位在眾人麵前如同神祇般威嚴的魔頭師尊,私下裡,在她們麵前會表現出怎樣的反差。
這般想著,江塵羽此刻的威嚴便越是讓她們心尖發癢,眼眸中的亮光幾乎要藏不住。
江塵羽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那個角落,銳利如電。
儘管他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隻是隨意一瞥,但當萬靈穀眾人的注意力重新被胡依依部署的具體作戰計劃所吸引時,他極其隱蔽地、帶著一絲隻有她們能懂的凶狠,狠狠瞪了那個方向一眼。
那眼神分明在說:
安分點。
再搗亂,回去有你們好看!
三位逆徒見狀立即收回了目光,但嘴角卻都彎起了一絲心照不宣的弧度。
……
與此同時,血魔殿深處,幽暗的魔氣如同粘稠的血液在石壁間流淌。
楚風修長的手指捏著那封由靈力凝聚、透著森然寒氣的戰書。
他指節微微用力,戰書化作點點幽光消散在空氣中。
他沒有預想中的憤怒或緊張,反而長長地、近乎解脫般地籲出了一口氣。
那口濁氣仿佛積壓在胸口許久,此刻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相比起過去那段漫長得令人心焦、如同鈍刀子割肉般的等待,楚風覺得,收到這封殺氣騰騰的戰書反而讓他心安了不少。
畢竟,對他而言。
真正的受難或許痛苦,但等待受難的那個過程,那份對未知的恐懼和反複揣測的煎熬,才真正能把人逼瘋!
“嗬……
江塵羽那家夥,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了。”
楚風低沉的嗓音在空曠的石室內回蕩。
“也是,他要是再繼續無聲無息下去,我反倒要疑神疑鬼,懷疑他是不是在暗地裡憋著什麼驚天動地的壞水,準備給我來個大的!”
這封戰書,來得恰到好處。
楚風緩緩握緊拳頭,感受著體內奔騰洶湧、已達當前巔峰的力量。
這段時日,他如同榨乾海綿裡的最後一滴水,將所有能在短時間內提升實力的手段——秘法、丹藥、掠奪來的精純本源——都用到了極致。
此刻的他,狀態前所未有的飽滿,精氣神都凝練到了頂點。
就算再給他一年半載,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實力恐怕也難以在現有的基礎上獲得什麼質的飛躍。
瓶頸,如同堅固的壁壘,橫亙在前。
這已是他短時間內所能達到的極限戰力!
一旁的許屠,那張布滿疤痕的凶悍麵孔上,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這段等待的日子,對他而言同樣是種酷刑,此刻的他神經早已緊繃得如滿弓一般。
沉吟片刻,許屠抬起眼,那雙經曆過無數腥風血雨的眸子裡閃爍著複雜而決然的光芒。
他思慮已久的關鍵問題,終於到了拋出的時刻。
這問題的答案,將直接決定他們對付江塵羽的最終策略。
“主人。”
許屠的聲音沙啞而低沉。
“若有良機出現……我們是該當機立斷,立刻取其性命,絕殺江塵羽?”
他頓了頓,目光緊緊鎖住楚風的臉,觀察著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還是說暫且留他一命?
比如在他身上種下奴印,徐徐圖之之類的!”
楚風聞言,幾乎是立刻翻了個毫不掩飾的白眼。
雖然他最近因為實力暴漲確實顯得有些狂傲,行事也更為乖張,但還不至於狂妄到失去基本的判斷力,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癡!
有玉曦道人那個恐怖的女人在背後杵著,他們就算能在江塵羽身上種下最惡毒的奴印,又有什麼用?
那玩意兒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並不起作用!
況且,一旦江塵羽戰敗的消息傳回太清宗,那位護短到極點的玉曦道人,絕對會在第一時間撕裂虛空,帶著焚天之怒殺上門來!
楚風可不天真,他絕不會愚蠢到認為,僅僅憑借一個被種下奴印的弟子性命,就能威脅到那位站在此界巔峰、聲名赫赫的玉曦道人。
那女人若是能被這種手段要挾,她就不是玉曦道人了!
她隻會用更殘酷、更徹底的方式,讓他們連本帶利地償還。
“殺!”
楚風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般從他身上彌漫開來,讓石室內的溫度驟降。
“當然是立刻殺了!乾淨利落,不留後患!”
他向前踱了一步,陰影籠罩著他半邊臉,顯得眼神更加幽深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