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年左右,那萬惡的虛鯤便會派遣其麾下的妖獸嘍囉前來小鎮,進行所謂的“收割”。
在此期間。
她們必須按照要求,交出一定數量、根骨和魂力品質都還算過得去的小孩子,作為“貢品”。
如若不然,整個小鎮便會迎來滅頂之災,被狂暴的妖獸們徹底屠滅,雞犬不留。
並且,最讓她們感到屈辱和憤怒的是,那幫前來收取“貢品”的妖獸,在帶走孩子時,還會假惺惺地進行“問詢”。
它們會當著所有居民的麵,詢問那些被選中的小孩子:
“你是不是自願為了小鎮的存續,前去侍奉偉大的虛鯤大人?”
如果哪個孩子膽敢回答“不是自願”,那麼等待他的,將是被妖獸當場殘忍地絞殺、撕碎!
甚至連那孩子的父母親人,也會受到牽連,被處以極其殘酷的極刑!
這種殺人誅心、踐踏人性與親情的殘忍手段,如同一道最惡毒的枷鎖,牢牢地套在了所有小鎮居民的心上。
這也就導致她們為了生存,不得不違背人倫天性,日夜不停地敦促生育,甚至被迫使用一些代價巨大、有傷天和的特殊秘法,強行讓婦女一胎多子,以湊足那仿佛永遠也填不滿的“貢品”數量。
此刻,廣場上的氣氛格外凝重。幾隻形態各異、但都散發著凶戾氣息的妖獸,正大搖大擺地站在居民們麵前。
為首的一隻,是一隻尾巴尖細如針、口中生著鋒利獠牙、周身覆蓋著一層厚重岩石甲殼的妖猴,它那雙泛著紅光的眼睛裡,充滿了殘忍與戲謔。
“看到我們來了,還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嗎?”
石猴咧開大嘴,露出森白的利齒,聲音沙啞難聽:
“約定好要送出來的小孩呢?
趕緊的,彆磨蹭,耽誤了虛鯤大人享用貢品的時間,你們擔待得起嗎?”
它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著,如同在打量一群待宰的羔羊。
若是這次收繳的貢品數量或質量不能讓上麵滿意,它們這些負責具體執行的手下,回去也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回……回稟大人!”
一位看起來年紀稍長、鬢角已經生出些許霜白的中年婦女,顫抖著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她努力壓抑著眼眸深處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怨毒和仇恨,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辯解道:
“您不是前不久,大概兩三個月前才來過一趟嗎?
我們已經把當時能送出去的、符合要求的孩子都送出去了啊!
現在鎮子裡,實在是沒有合適的了啊……”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和絕望。
就是因為這些該死的妖獸,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導致她都到了這把年紀,身體早已不堪重負,卻還必須要不停地懷孕、生子!
生子也就算了,最痛苦的是,她還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被這些怪物像挑揀貨物一樣選走,生死不明!
雖然她們從未親眼見過那些被送走的孩子們最終的下場,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落入那頭以吞噬魂力與生命精氣為樂的妖鯤手中,她們的下場絕對與“好”字沒有分毫關聯,恐怕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前兩三個月才來過?有這回事嗎?”
那石猴聞言,卻故意用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做出一副茫然和健忘的模樣,語氣充滿了無賴和蠻橫。
“不好意思,老子我記性不好,隔得久點的事情就記不清了!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在騙我?”
在說完這話,它還故意用那雙凶睛在聚集於廣場之中的居民身上來回掃視,目光尤其在幾個看起來稍微水靈些的少女和孩童身上停留,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似乎是自己也有些饞了,想順便開開葷,過過嘴癮。
而聽到石猴這番完全不負責任、擺明了就是要找茬的話。
場中所有居民的身軀都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了起來,一股混合著恐懼、憤怒的寒意從心頭直衝天靈蓋。
她們當初會選擇屈服,忍痛獻出自己的孩子,便是因為這樣做,好歹還能指望虛鯤的“庇護”,能讓剩下的一半小孩僥幸活下來,延續族群的香火。
並且在某種程度上,有了這幫“虛鯤眾”的庇護,周邊其他零散的妖獸勢力,也確實不敢再來小鎮放肆,讓她們獲得了一種畸形的、短暫的“安寧”。
但隨著近些年來,那位“虛鯤大人”胃口越來越大,索要貢品的理由也越來越五花八門,貢品的數量和品質要求也水漲船高,她們已經逐漸無法負擔這種近乎竭澤而漁的供給。
若是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
要不了多久,她們甚至連一個新生兒都無法保全!
所有的孩子,無論資質好壞,都將被搜刮一空!
而這對於一個需要繁衍和傳承的小鎮而言,打擊無疑是毀滅性的。
畢竟。
她們這些婦女再怎麼能生,身體終究會有垮掉、再也生不了的時候。
至於男人嘛,就像是田裡再怎麼勤奮耕耘的老黃牛,也終究會有累倒、再也拉不動犁的時候。
“可是大人,我們真的已經儘力了!”
那位鬢角霜白的婦女,聲音已經帶上了絕望的哭腔,她指著人群中一些尚在繈褓中、連路都不會走的嬰兒,哀聲道:
“您看,剩下的這些她們都還太小,連話都不會說,魂力也微弱得幾乎感應不到!
若是將這樣的孩子送過去,恐怕恐怕虛鯤大人見了,不僅不會滿意,反而會責怪我等辦事不力,褻瀆了祂老人家啊!”
望著那些在母親懷裡咿呀學語、懵懂無知的小生命,這位經曆過無數次喪子之痛的中年婦女,頓時就有種眼眶發酸、喉嚨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的感覺。
這些年來。
她感覺自己活著的每一天,雙手都沾滿了自己孩子的鮮血,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充滿了令人作嘔的罪惡感!
雖然平心而論,在這些年的“庇護”下,除了永遠也留不住孩子以外,小鎮的物質生活,靠著種植一些低階靈穀和采集,確實比以往被各路妖獸頻繁騷擾時要“富足”、“安穩”了不少。
但這種用親生骨肉的性命和未來換來的、建立在無儘痛苦之上的“富足”與“安穩”,她寧願不要!
她寧願回到過去那種朝不保夕、但卻相對自由的日子!
“沒有?真的沒有了嗎?”
石猴顯然不耐煩了,它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身軀踩得地麵微微一震,身上覆蓋的岩石甲殼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它那雙紅眼睛死死盯著婦女,聲音陡然變得陰冷而充滿威脅:
“彆以為老子不知道!
你們這些狡猾的兩腳羊,總會偷偷摸摸地把那些天生魂力天賦比較突出的孩子們藏起來一些,舍不得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