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並沒有聽到“行骸”之類的話,但此時他依舊有著一種壓迫感。
他現在必須做兩件事:
第一件,生命圖錄,還是特麼的生命圖錄;
第二件,弄清楚什麼樣的存在才能像他一樣,能夠通過鳥去觀察彆人。
前者是他真正的實力,後者.是他扯的虎皮。
各種念頭一閃而過,李元夾了夾馬腹,在來到一處山地後,他卸了馬鞍,拍了拍馬屁股,讓馬自己回去,而他則會繞道小墨山,隨意打頭獵物,然後從小墨坊方向回去。
“李長老,打獵回來了?”當李元回到內城,城門有雜役恭敬地打招呼,李長老好脾氣是出了名的,否則也不會牽頭去做那“給農戶減例糧”的事。
再加上銀溪坊坊前的那些粥鋪,李元一家子幾乎就是和“善人”、“菩薩”這樣的字眼綁定在一起的。
所以雜役們對李元是打心眼裡地親近,換做其他長老,甚至是內城弟子,他們都不敢如此說話。
李元親切地笑著道:“是啊.之前當獵戶嘛,這到了冬天還想著再體驗一番,這不手癢了嗎?哈哈。”
那雜役本也沒想李元多說話,隻要應一聲他便開心了。
此時見李元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他心底竟生出感動之情,眼見著李元去遠,他又恭敬地行了一禮。
李元回到9號宅院,先喚了王嬸燒水,然後就又跑到屋裡,取出那本《吐魄功》,盯著“有形無魂”的生命圖錄看起來。
沒多久,水燒好了。
藥草浮動在溫水之上,少年褪了衣褲,鑽入水中,好一番清洗後,又換上寬鬆的衣袍坐在躺椅上搖搖晃晃。
小彆勝新婚,當晚,李元享受了久違的雲雨。
翻天覆地地折騰後,他從後箍著閻娘子的腰,屈曲之間,卻是娟娟白雪在消融;而老板娘則是側身懶靠著他,嬌軀似水,玉山輕隆,幾點喘息如春風。
閻娘子輕聲道:“縣外有一支悍匪,說是被血刀老祖給剿了,人都瘋了,就亂喊亂叫,喊著老祖饒命”
老板娘道:“可縣裡的百姓卻都擺手稱好,說血刀老祖為民除害。”
李元直接道:“是我做的。”
兩女默然了。
兩女都是很聰明的那一類,所以明白“為什麼之前相公沒說出去剿匪,而隻說去小墨山打獵”,為的就是怕她們露餡。
這露餡並非是說漏嘴,而是有時表情就會泄密。
老板娘有些笑著,卻又有些害怕。
李元察覺了她的情緒,轉身將她摟入懷裡.
老板娘也不敢動,身子有些發僵。
普通百姓還隻知道清香將軍是山匪,可隻有她才知道這清香將軍多麼厲害,而且那是數千的軍隊啊。
李元道:“我是不是很可怕?”
老板娘想搖頭,可又沒搖,她不想說謊,於是輕輕低下頭道:“哪個人知道你殺了那麼多人,哪怕都是壞人,也會害怕.閻姐姐肯定也是.”
李元側頭看向閻玉。
閻娘子嗔了聲:“我們都不是菩薩,您老人家才是菩薩,這是菩薩降魔啊.”
李元道:“我不是菩薩,我降的也不是魔。”
“山匪無惡不作,還不是魔?”
“我不是因為他們無惡不作,才殺他們,而是因為他們可能威脅到我們的安全”
旋即,李元又把趙仙童和古象將軍的事說了一遍。
兩女都是震驚不已,根本無法明白自家男人用了什麼手段,才可這般的神通廣大。
眼見著兩女神色裡都有些了敬畏,李元忽地將兩女摟近,湊向老板娘道:“要不要給我這個可怕的人生個孩子?”
老板娘心裡的害怕忽地就被衝沒了,她臉紅了紅,道了聲:“你還有呀?”
李元道:“有。”
然後,他又湊向閻娘子道:“閻姐,要不要菩薩賜子?”
閻娘子紅著臉“呸”了聲,手指點了點他道:“沒正經。”
李元道:“要不要嘛?”
閻娘子咬著唇,嬌羞地低頭,道:“會不會影響到你呀?”
李元想了想,一旦他達到六品,想再誕下後裔就會極難,所以不如趁著這難得的安全空隙把事兒給辦了,如此.他便是活到百年後,千年後,甚至萬年後,也還有家族。
“不會。”
他搖了搖頭。
閻娘子紅著臉,又扭了扭臀兒,挑釁道:“那好呀,來呀來呀,就怕你不行呢。”
老板娘也貼了上來道:“那我也要.”
一宿忙碌,次日已至。
天空放白,李元起了床,而閻娘子和老板娘卻起不來.
兩女想動,卻發現身子都好像不屬於自己了,隻能拉著被子遮著臉,羞死人了。
李元出門後,又和王嬸說了兩句,讓她去照顧一下屋裡的兩位夫人。
王嬸是過來人,一聽就懂了,不僅懂了,王嬸還很開心。
因為這意味著也許明年此時,這府宅裡就會多出兩個小生命,也許是公子,也許是小姐,也許都有,新生命的降臨總會給人以希望和期盼
李元則是坐在膳堂裡吃著早餐。
剛吃完,好像是卡著點兒似的,小蘭跑來道:“老爺,鐵門主傳您去血怒堂相見,說是問問您馴妖的進度。”
李元點點頭,道了聲:“知道了。”
吃完,他擦了擦嘴,起身出門,直往血怒堂而去。
入堂後,弟子將他帶入了後堂,而後堂裡除卻正站在窗邊的鐵殺外,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鐵殺看到李元,霍然起身。
李元行了一禮,恭敬道:“弟子見過鐵門主,弟子這些日子正在努力修行,爭取早日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掌妖使。”
鐵殺看著他,卻沒說話。
李元繼續道:“弟子經過不懈努力,已經可以馴服額外兩隻黑岩妖犬了。”
鐵殺喉結滾動了下,忽地深吸一口氣。
李元看鐵殺神色有些不對,好奇道:“門主.您怎麼了?”
鐵殺道:“清香將軍死了,外麵都說是老祖乾的。”
李元道:“老祖威武,我血刀門有老祖坐鎮,真是固若金湯.”
鐵殺咽了口口水,輕聲道:“清香將軍被殺的時候,您.不在家。”
您?
李元:???
“我我打獵去了。”
鐵殺又小心翼翼道:“之前孫魏聯盟攻入內城時,您在城裡。”
李元:.
鐵殺繼續道:“之前那任姓弟子,死的極其突兀,他和您有怨.”
李元:.
“可這也不能說明他們都和我有關。”
鐵殺忙行禮道:“晚輩沒有惡意,晚輩隻是想著前輩在這裡或有所需,但總歸需要一個人來為您做事,所以.”
他忽地推金山倒玉柱般地拜倒在地,道:“前輩若不棄,殺願拜前輩為義父,從今往後行孝道前輩但有所求,晚輩定然照辦。”
他行大禮,並不是因為他百分之百確認李元就是血刀老祖,而是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把握。
而這就足以讓他行大禮。
若不是,頂多就是他丟個臉。
李元靜靜看著他,想了想,道:“鐵門主起來吧。”
鐵殺虎軀一震,這句話在他耳中無異於就是承認了身份。
“義父。”他再無猶豫。
李元道:“不必叫我義父.”
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好,但現在明顯是解釋不了。
鐵殺的思路他已經懂了,鐵殺覺得他可能是個老怪物至於怎麼變得這麼年輕的,老怪物自有老怪物的辦法。
“過去如何,今後還如何,隻是若有大事,一定要讓我知曉。”李元又道了聲。
鐵殺恭敬地點點頭,然後又道了聲,“是,老祖,今後血刀門一任聽憑老祖調動。”
李元想了想,道:“還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們注意.”
隨後,他就把趙仙童和古象將軍撤退的事說了一遍,“盯好羚羊口,派遣秘探打聽周邊消息,彆被他們闖入。”
“是,老祖。”鐵殺震驚之餘,直接應答,他是真沒想到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裡,老祖竟然做了這麼多事。
隨後幾日,李元和鐵殺聊了不少,各種事都有。
然後,他才在一次無意地閒聊中,圖窮匕見地問出了他的問題:“在中原,有一些人,他們可以通過野獸甚至是妖獸去窺探彆人,鐵門主對此可有所知?”
鐵殺愣了下,然後才輕聲道:“晚輩聽說過一點,在中原存在一些神秘的人,這些人被稱為行骸。
這些行骸,可以做到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控製野獸或者妖獸進行窺探怕是隻有他們才能做到。
晚輩聽丁老說,那些行骸之所以能有這些力量,是因為他們.都是必死卻未死之人。
他們都是進過鬼域的人,也都是遇到過鬼的人,他們本該死去,卻因為種種難以想象的未知原因而暫時沒有死去。
他們的神魂產生了異變,性格變得極其古怪,他們其實是已經死了,但卻還能行走,還能以人的方式存在此謂,行骸。”
陰暗的黑市,牛車輪轂咕嚕嚕轉動著,新的活貨被拉了過來。
經受了之前的教訓,這一次的牙人們認真地搜查了活貨身上的東西,並確保不會有人再輕易靠近活貨。
鳳兒背靠著冰冷的鐵欄杆,坐下是乾蓬蓬的茅草,入眼是厚重的黑布。
她冷冷地盯著遠處,而經過了訓練,她已經不再開口。
她也不知道這是哪兒.
她曾經想說她和山寶縣李長老的夫人是好朋友,隻要把她送過去肯定能領賞。
可她看到了另一個女人,那女人說著她是某某某大人物的親戚,結果那個女人被狠狠抽了很多鞭子。
牙人們說,活物.就要有活物的覺悟,彆亂說話。
可鳳兒還是不甘心,她大聲喊著,然後.她也被抽了一鞭子又一鞭子,直到她學會了閉嘴。
牙人們說,冒認關係的人多了去了,老實點。
於是
鳳兒被運到了黑市。
但她並不知道這是哪裡的黑市。
她甚至從沒來過黑市。
她隻知道時常有人到來,然後從輕輕掀開一角,往裡如掃著貨物般看上一眼。
幾天後,她身邊的小姑娘被帶走了。
又過了幾天,另外兩個人被帶走了。
但那些人卻沒人選她,或許是因為她身上的怨氣太重,又或者是她眼睛裡沒有半點生機
時間一天天過去。
冬天到了末尾,一場蒼白的大雪忽地又席卷了這片大地。
鳳兒重重地咳嗽起來,她病倒了
她跪在茅草上,血液都咳了出來,可她依然麵無表情。
牙人們為了怕她傳染其他人,便決定將她搬出,轉移到外麵去。
可當一早牙人們扯開厚重的黑布時,卻發現那個沒有絲毫生機的女人已經死了,於是牙人們便雇了個雜役,讓他幫忙拖到外麵去埋了。
那雜役拿了錢,卻嫌麻煩,便草席一卷塞入麻袋,放上石頭,趁著夜深人靜往湖裡一丟,便轉身離去。
那麻袋沉啊.沉啊墜落向無邊的黑暗。
而濃厚到若有實質的怨氣,卻包裹著一道的透明人形,卷著這人形往上飄去.
待到破出湖麵,那中市深處忽地傳來一陣強大的吸力,人形便往那處而去
在這過程中,人形被撕開,變得古怪,畸形詭異,再不是人。
隨著這透明詭異形體的進入,中市原本的值守室,好似達到了某個極點,而驟地.被“引爆”了。
幽黑暗淡的床榻開始腐爛,濃烈的屍臭味兒散的到處都是,床榻自下而上開始隆起,好像有什麼古怪的東西正在擠壓床板
雪夜裡,恐怖的門扉撞擊聲再度響起,連續不斷,再不中止.
良久,再良久
待到子時,一個牙人打著哈欠從遠處走過,他剛去銀溪玩了回來,這會回屋睡覺。
驟地他耳邊忽地傳來一聲尖銳的怪異開門聲。
牙人以為是幻聽,便不曾管,而是咒罵了聲,繼續往前走去。
走了兩步,他脖子突然一歪,繼而“哢哢”地扭動,他眼珠突出,整個人摔在雪地裡,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