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李元恍惚間覺得他已經站在了遠古那首創生命圖錄的存在身側,和他一樣都站在歧路之前,拔劍四顧心茫然,不知前途何在。
“那就試一試。”
李元霍然起身,掃了一眼自己信息的更新:
【技能:霸刀(六品)(1/80);妖刀(六品)(1/80);絕刀(六品)(1/80)】
這一次,這三式居然不是從“(1/10)”開始,而是直接達到了頓悟後的專家級水準,原因很簡單:這三式是李元徹徹底底地從生命圖錄中自我推導出來的,所以跳過了初期的一些過程。
沒有任何猶豫,他將717點直接推了上去,讓三式全部達到了大圓滿狀態。
諸多的感悟,回憶從靈魂深處用處,又改變著肌肉和身體.
須臾之後,李元再睜眼,隻覺心性也被洗滌了一遍。
他成就了功法,功法也雕琢了他。
他再掃了一眼自身信息。
原本,他身側飄著的數字是“635~1135”,現在卻已變成了“1140~1640”。
實力的變強,讓李元生出了幾分雲淡風輕的感覺。
他依稀記得,血刀老祖的最強實力應該也就455,木先生的最強實力則是905,這讓他很安心。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除此之外,唯有在對抗中,才能真正進步。
既然如此,這份真正的生命圖錄,便一分為三吧。”
大半個月後,春光暖煦。
山寶縣外的銀溪邊多了不少草廬。
此處人跡罕至,連坊都不是,此處的草廬更是一文不值,沒有人會居住在這裡,便是流浪漢也不會。
可草廬,卻是新屋。
有誰會這麼無聊,在這河邊搭建草廬?
事實上,三縣所有人,沒有一個人覺得這些草廬無聊,破敗,什麼都不是。
相反,他們對這裡充滿了憧憬和敬畏。
隻因這是血刀老祖開設的草廬。
“小心點,小心點,把牌匾掛好了。”
“這裡,再往左歪一點.對了對了,好。”
草廬入口,正有兩名弟子在懸掛牌匾。
牌匾上寫了兩個大字:武廬。
武廬,正是李元之前所醞釀的三縣合一的“試點”之地。
但名為試點,可事到如今,不少人已經把這裡當做淩駕在三縣三大勢力之上的存在了。
血刀門,霜劍門,橙花門都派遣了老師來此,他們會教導功法,不再分個彼此。
橙花門的弟子也可以學習霜劍門的劍法,霜劍門的弟子也能拜入血刀門中。
隻因在這裡,他們不再是血刀,霜劍,橙花,而是武廬之人。
可是,如果有可能,任何武廬弟子都不想拜入這三門之中。
因為他們想拜的是那位血刀老祖,亦即武廬廬主。
所有入門弟子,都會修行廬主的“無名秘傳功法”,若能修成,入了九品,那就可拜入血刀老祖外門;若能入八品,就可拜入老祖內門;七品可成親傳,再由老祖親自教導。
時間一晃,便從四月末,到了六月初。
武廬的一個個草屋裡已經住滿了弟子。
並且出現了第一個將李元“秘傳功法”修至九品的弟子。
這位弟子是橙花門楊騰。
很快,又出了第二位,這一位是趙純心。
第三位,是龐寒,也就是之前常伴在龐元花身側的那位武癡,她對霜劍門行使的穩固作用已經結束了,如今霜劍門挑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擔任門主,她便來了武廬,想求更強的功法。
第四位,是個小門派弟子,那弟子在江湖上原本有個“快刀”的稱號,如今也是咬緊牙關,想重新開始,而多虧了天賦,他竟是早早地將血刀老祖的“秘傳功法”修煉入了九品。
第五位,是橙花門柳小玉。
第六位.
第七位.
第八位.
越來越多的人修成李元的法門,雖然在九品時,他們會格外煎熬,到了八品則需要徹底更換影血,可這是一門有著六品後續功法的途徑,誰不開心?
然而,有不少功法並不相性,入得了九品,入得了八品,不代表就能入七品。
可既然有這個機會,所有人都願意賭一把。
“老周,你真不來武廬嗎?”
頭發花白的男子並未猶豫,而是用刀在地上刻下“不來”兩字。
“那我教你摧城。”
刀再度深刻,刻出個“謝”字。
百花莊園裡,李元正欲遠行。
遠行前,他尋到了周甲,他希望周甲也能去修行自己的功法,可周甲拒絕了。
李元明白他的心意。
他心中隻有偃月門,隻有《吐魄功》。
不僅如此,這位周甲的傷勢已經開始恢複了,他在重拾信心,在重回七品。
待到回了七品後,他.想重畫偃月門的生命圖錄。
李元知道他心意,也不強求,而是將這融合了“春秋刀三式春雷、驚蟄、躍淵”的摧城一式仔仔細細地教給了他。
在教的時候,他刻意地用了些生命圖錄裡的知識糅雜其中,以助其理解。
所以嚴格來說,李元教的已經不僅僅是摧城,還有那摧城之上的半式絕刀。
但是,他又沒有教絕刀,一來周甲用不了絕刀,二來絕刀並不是《吐魄功》的六品招式,教了隻會誤導。
許久後,李元緩緩收刀,問了聲:“老周,看清楚了嗎?”
周甲點點頭。
李元又道:“若是不懂,下次我回來我再教你。”
周甲退後,行禮,躬身拜謝。
另一邊,閻娘子拉著小琞,老板娘抱著小平安,看著欲要上馬車的李元,有些依依不舍。
而禦車的車夫,赫然是個戴著遮麵鬥笠的高大“男子”。
可這裡的任何人都知道,這男子正是唐年的傀儡。
因為唐年也在車上。
李元為這位義女也算是操碎了心,因為唐年越來越孤僻,而且還被發現偷偷喝酒
大女孩,也長成少女。
所以,李元要把這問題少女送到武廬去。
她既然喜歡毒術,那李元就親手將她交給橙花門的老師,讓那位老師教導她毒術。
在武廬之中,人多了,孤僻的問題少女就不得不和人去相處。
李元決定把她安排在柳小玉的草屋邊學習,然後他則需要遠行.
唐年也沒有拒絕,她知道.義父是為了她好。
此時,閻娘子輕輕拉著李元的手,也不問自家男人又要去哪兒,而是關照了聲:“早點回來,路上注意安全。”
李元抱了抱她和小琞,又抱了抱老板娘和小平安,緊接著就上了馬車。
傀儡一揚韁繩,策馬出莊園。
李元坐在略顯陰暗的車廂裡,溫和地和唐年聊了幾句,便開始思索自己的事。
他這些天,他又嘗試將三重軌跡,三式招式融合為一個真正的整體,但還是不行。
所以,他不得不進行下一步了。
他將生命圖又一分為三,其中那蘊藏著【公子騎鹿觀想圖】的生命圖錄是為武廬準備的。
【公子騎鹿觀想圖】,乃是逍遙之圖,自在之圖。
修行者心性平和,不慍不怒,也不會扭曲。
這樣的人,不會如英雄般多管閒事,也不會如邪魔外道惹是生非,用來當做自己明麵上的勢力,再好不過了。
可是,他還要將剩下的兩份生命圖錄給教出去。
這一次,他去的地方是秋塘縣旁的青潭縣。
其實,無論秋塘還是青潭,都是受過趙仙童他們亂兵洗滌的縣子,這般縣子裡常有許多苦命人,以及苦命的孩子。
也是運氣不錯,他散出去的黑鳥看到了個“不錯”的孩子。
他要去找那個孩子,然後把魔道之圖【南山鬼雨觀想圖】教出去。
數日後,黃昏時分
天穹有鐵灰密雲。
大地,屋舍,田野,人群,都被這黑雲沉甸甸地壓著,四處奔跑,如斷魂般快速回家。
驟雨很快落下,模糊了人的視線,也充斥在人的耳朵之中,在耳膜上嘈嘈雜雜,嗡嗡作響。
而在這般的大雨裡,卻還有個少年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手裡抓了一把連柄都沒有的鐵片子,那鐵片的儘頭被磨了又磨,磨成了一道刃。
少年從黃昏坐到黑夜。
又從黑夜,坐到深夜。
深夜,本停了的雨,卻又在雷電交加裡落了下來。
雷聲,雨聲錯雜一處.
而這時,他身後不遠處的圍牆裡傳來叫聲,抵抗卻無力的叫聲。
少年猛然起身,在雨水裡,努力地攀爬,翻過了這牆壁,又小心翼翼地摸到了那屋子處,繼而借著雨聲雷聲,小心推開門,繼而快速走了進去。
屋裡,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正將一個瘦弱的少女壓在身下。
少女的臉很美,楚楚可憐,很容易勾起人心裡的邪惡或是保護.
可是,這張臉卻給她帶來了災禍。
少年抓著鐵片子,猛力往那男子的脖子割去。
男子一個不查,脖子被割出了一道傷痕,但這男子顯然是個練家子,至少不是個會被少年偷襲一下就殺掉的那種人。
他暴怒地轉身,一拳竄出。
嘭!
這一拳砸在了少年腹部。
少年卻咬牙不退,硬生生地吃了這一擊,口中吐出一口血,噴到男子臉上,然後手裡緊握的鐵片子往那男子的眼睛快速抹去。
刷!
男子左眼一黑,他發出慘叫,但緊接著又是暴怒一拳將少年砸飛。
就在這時,男子身後的少女爬了起來,抓起床邊一個瓷器狠狠地砸向男子的頭。
嘭!
男子被這一砸,暈了暈,落地的少年又飛速爬起,抓著鐵片子繼續衝上去。
這一刀又是一割,但男子反應迅速,就著少年往地下一滾,扭打一處。
少年對著少女吼道:“快跑!”
少女抓起旁邊又一個的瓷器,想過來幫忙。
少年憤怒地吼道:“跑!”
這裡的動靜已經吸引了許多人,遠處有許多人正在衝來,若此時不走,便走不掉了。
少年和男子扭打在一起,他是用命在拖著那男子,眼見著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時間好像按下了緩慢鍵,少女眼角猛拐,看到桌上擺了個滿是尖刺的水果。
那水果價值不菲,是從南方大山裡采出來的。
她驟然衝了出去。
少年以為她要跑,這才放心了。
可下一刹,少女居然抱著那尖刺水果跑了回來,然後舉著那水果用儘全身的力量往那男人臉上砸。
一下.
兩下
三下
男人瘋狂地出拳,少年一一擋下。
少女瘋了似地砸著。
待到這家的護衛跑到門口時,隻見到一個在地上仰麵朝天奄奄一息的少年,一個臉被砸爛了的自家老爺,以及一個滿是血的尖刺水果。
院後的窗開著,窗沿上有水。
護衛們有的喊著“老爺”去救人,還有的則是迅速出門,去追捕那逃走的少女。
少女翻牆而逃,拚了命地在雷雨中狂奔。
她本來有個幸福的家庭,可父母都被趙仙童亂兵所殺。
她淪落為乞丐的時候還是個孩子,可這兩年成長後,卻生出了一張漂亮的臉蛋。
這臉蛋惹了禍,她被一家老爺給擄了回去。
而她的兄弟為了救她,冒雨前來,又為她而死。
她恨
痛恨
恨這個世界的一切。
護衛們奔跑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深巷如迷宮,好像到處都是腳步聲。
天羅地網,無處可逃。
少女卻繼續逃。
嘭!
她忽地撞到了什麼,而往後跌倒。
但她又沒跌倒,因為有一隻手扶住了她。
少女急忙仰頭,卻看到了一個裹著鬥篷,戴著麵具,周身充滿了神秘氣息的身影正拄在路中央。
這身影周身充斥著可怕的氣魄,一時間讓少女竟是不敢動。
忽地,那身影問了句:“恨嗎?”
少女愣了下,旋即竟是掙脫了氣魄的壓力,眼露狠色,周身戾氣如實質狼煙逸散,“恨!我就是恨!那又怎樣?你要抓我見官麼?
抓!你儘管抓!隻要我不死,我遲早毀了這個世界!”
聲音落下,她聽到對麵身影發出一聲笑。
那笑越來越大,好像是聽到了什麼能笑死人的笑話
這笑,笑的少女有些意外、錯愕和羞怒。
不過,她也看出了對方或許不是來抓她的,於是輕聲道:“後麵有許多人在追我,你要不是抓我的,就趕緊讓開,也趕緊離開吧.他們勢大,在青潭縣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正說著,巷子後傳來腳步聲。
“在這裡!”
“找到了!她在這兒!!”
旋即,驟雨與雷光的火把裡,一道身影撐傘走了出來,猙獰地看著少女道:“你居然敢傷了馬老爺?”
“傷?”少女驚呆了。
她都砸了那麼多下了,沒殺死?
一瞬間,她握緊拳,無儘的悔恨和痛苦湧上心頭。
而就在這時,她身後的身影忽地淡淡喊出一句:“喂。”
少女回頭。
那身影道:“沒殺死,再殺一遍就可以了。”
少女愣了下,“你你幫我殺?”
那身影道:“不,你自己殺。”
少女垂首道:“我殺不了。”
那身影的聲音裡帶上了笑意:“我教你殺他,也教你.毀了這個世界。”
兩人旁若無人說話的態度惹惱了遠處那些追來的護衛,護衛們一擁而上。
可那身影已經抓著少女縱身躍起,上了屋頂,幾個起落,便無影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