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悠悠,半年逝去,轉眼到了深冬。
李元像是和外界徹底斷絕了聯係一般,在神木殿的內城裡安靜地修行著。
為了能夠讓他專心修行馴妖之法,門中便是連鑄造靈器之事都給他“能推則推”,隻有不能推的,真正緊急的,才會讓他去做。
李元是完全服從神木殿的安排,就連神木殿給他安排的景家娘子他都照單收了,而這些表現被神木殿高層看在眼中,對他是越來越滿意。
而“真正的資源傾斜”也徹底地降臨到了他身上。
這些資源是他在外極難得到的。
而在他進入內城之前,他早已與閻玉,薛凝,唐年聯係過了,並且交代了自己可能會“失聯”一段時間,所以短時間內自不必擔心。
其實,李元若真要走,那手指動動,便能離去了。
他的兒子是姑雪見的寶貝徒弟,他的妻子又是崔家人,都不會有大礙。
他之所以留著,是想“在撤入雲山道前,儘可能收獲更多的力量和信息”,而這沒有比現在更好的選擇了。
除此之外,他也是想“儘可能地帶著家人全身而退”。
大雪紛飛,覆落人間。
而這神木殿三重門後的雪,許是受了肉田影響,而顯得格外寒冷,就算是八品七品赤足走在這雪上,也得凍得發抖。
殿外,綿州道上,戰事不斷。
可這裡卻宛如風暴的中心,反倒是寧靜無比。
一個模樣嬌美,卻滿臉惶恐的美婦正小心翼翼地為男人整理著衣裳,待到整理完畢,她又直接跪在了男人麵前,雙手托盤,盤上卻隻放著早起後漱口的清茶。
“請相公洗漱”美婦卑微到了塵埃裡。
李元無奈地看著這位景家安排給他的聯姻對象。
這對象正是景水香。
景家也是聰明,先讓景水香去教他禦蟲,然後在日常相處中彼此熟悉後,再讓景水香褪去外麵那層“蟲尉”專屬的皮質連褲長衣,以及厚重的帽子,繼而露出了那張誘人的臉龐和身子。
景家告訴他,這就是他們想要嫁給他的妻子。
李元心知肚明,這是整個神木殿的意思,一是為了促成內部團結,二是為了進一步捆綁他,所以他連拒絕的話都沒說,直接配合著成婚,入洞房。
可,景水香這姑娘在他麵前簡直是卑微無比,哪怕在床榻上行事,都是用一種討好的姿勢在讓他開心,完完全全不顧自己,甚至有時候還會給李元一種“奮不顧身”的感覺。
而他哪怕隻是稍稍皺一皺眉,景水香便會嚇得立刻跪在地上,請求他的原諒,然後自顧自地說一堆她覺得她做的不好的地方,並保證今後一定會改。
可這些地方,李元從未注意過,甚至根本不覺得她要改。
李元說了好幾次,讓她彆這樣。
但他這位新娘子,卻每次都滿口答應,之後卻又全身發抖地繼續她原本的討好
李元在一次事後,又悄悄問她是不是被景家威脅了,景水香滿口回絕,說是她喜歡李師,說是她求家主讓她來聯姻的,又說李師現在能對她這麼好,她就算死了也會很開心。
念頭閃過,而清茶上飄著的香氣將李元拉回了現實。
他抓起杯子,有些無奈地漱了漱口,再將茶水吐掉,繼而將杯子放回了托盤上。
若他此時要景水香今後不必如此做,景水香一定會跪在他腳前,向他拚命認錯,說她今後一定會改.
即便他強硬地命令景水香彆這麼做,這位新娘子也會瑟瑟發抖地縮在地上,不知所措。
所以,李元乾脆配合她了。
就為這事兒,他甚至找過景家家主。
結果,景家家主隻說景水香性子有些古怪,她對她喜歡的人便是這樣,而對她不喜歡的人她甚至會當對方是透明人,這樣的女人對丈夫格外忠心,所以.讓這樣的女人來聯姻,也是景家的一種態度。
至於為什麼景水香會是這種性子,景半楓說他也不知道。
李元不再問,因為問了也沒必要。
他孑然一身,站到雪地裡,取出橫笛,輕輕吹奏。
對六品來說,掌握音律本就不是一件難事,更何況李元?
他閉目吹笛。
悠揚的笛音,穿過這種滿了奇花異樹的神木殿腹地,給那焦灼到令人近乎狂躁的肉田氣息,添加了一抹平靜之意。
此時的李元一襲白袍,他沉浸在笛音之中,似是忘記了周邊外物。
而隨著他的笛音,不遠處那雪白的八瓣仙女木中,一團團紅色的蟲霧飄起,化作一條延綿在風雪裡的紅色巨蟒,遊竄到李元身側,又在他身側以螺旋軌跡轉地起舞。
這讓李元心底生出一種難言的奇妙感。
他修行的那本《木妖馴法》已是圓滿了,而這般《木妖馴法》的圓滿並沒有開拓他駕馭六品妖獸的數量,但卻賦予了他一種額外的本事————令植物類妖獸、甚至是蟲類妖獸親和。
植物類妖獸親和,是修行至宗師級獲得的本事,而蟲類妖獸親和則屬於“大圓滿”後的變異。
笛音嫋嫋,血霧飛舞,白袍男子靜立雪中吹奏長笛,這畫麵給人一種難言的視覺衝擊。
待到一曲吟罷,撫掌之聲從後傳來。
啪啪啪.
景家老祖景白蔻走到李元身側,讚道:“李師果然不凡,尋常蟲尉若是吹奏,一個不小心便會被這些紅蟲子給啃食成渣。但這些紅蟲子卻偏生被李師馴的服服帖帖。”
李元道:“隻是僥幸掌控了些六品馴妖法,此番不過是學習另一個分支罷了.”
事實上他知道,這是他身上對“蟲類妖獸的親和”導致的。
而那些“蟲尉”則需要依賴密實的特殊皮質衣袍隔絕氣息,才能抵禦這種紅蟲子的反噬。
景白蔻又問:“那李師有無辦法讓這些蟲子更乖一點?譬如,不再反噬蟲尉,又譬如不會攻擊普通人?”
李元思索了下,然後搖了搖頭。
在掌控了這禦蟲術後,他是明白了為何神木殿不把“蟲尉”送上前線了。
問題不在蟲尉,而在這紅蟲子。
這蟲子對“陰氣”更外敏銳,一旦出現“陰氣”,它們就會饑不擇食地撲過去。
李元之前之所以逃過一劫,就是因為李元身上的“陽氣遠超過陰氣”。
可這紅蟲子其實並不僅僅喜好“陰氣”,它們中的某些總會偶爾被普通人的血肉吸引,繼而去吞吃普通人。
這也是蟲尉不驅使紅蟲子去到外麵的原因。
另一個原因則是野外存在鬼域,這些紅蟲子一旦發現鬼域,就會“飛蛾撲火”般地衝過去,然後一個個兒死在鬼域之中。
這些都是紅蟲子本身的特性,李元雖然能驅使它們,可卻無法將它們的習性更改過來。
兩人又寒暄了一小會兒,景白蔻道:“李師何時試試掌控了往生妖花?”
李元想了想,道:“現在可以試試。”
一會兒後,他再度來到了景家腹地。
血紅花卉被水晶壓平,而顯得扁平如標本,可花瓣上那顯眼的紅色又預示著這花依然存在著生命力。
景白蔻似乎很在意這個極具戰略價值的花妖,此時見著李元寧神打量著花卉,嘴唇動了幾番,卻也未曾出言打擾,隻是在李元默默盯著那往生花妖足足半個時辰後,他才小心地選擇了離開。
往生花妖,在李元眼裡的數據是“340(460)~380(500)”,這是一個勉強達到六品層次的數字,而即便恢複後,卻也是連大外甥也比不上。
可這種花妖,其真正的力量卻不能以數據去判斷,因為它具備著“無限繁衍”、“快速繁衍”的本事。
李元開始嘗試著與它建立精神聯係。
一炷香時間
兩炷香時間.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李元慢慢地有了些感覺。
可他詫異地發現,若他想與這“往生花妖”建立聯係,那起碼需要建立兩重聯係。
換句話說,他需要花費兩個“六品妖獸”的名額,來掌控這“往生花妖”。
他本身就有一個空著的名額,還有個名額可以通過解除與“黑王”的神魂聯係來獲得。
至於他原本的兩隻黑王,一隻隨小琞走了,還有一隻則帶來了三重門後,所以也方便。
當然,那隻隨小琞走了的黑王,李元隻對外說是自己能力不足,無法駕馭那麼多,便又賣掉了,而若是有人去查,也能查到這買賣的信息。
兩日後.
李元解除了和一隻“六品黑王”的聯係。
繼而再度來到“往生花妖”旁邊,從懷裡取出一瓶丹藥,直接抓出內裡的辟穀丹吞吃了一粒,繼而開始了沒日沒夜地馴服之旅。
他現在是神木殿的重點培養對象,辟穀丹、駐顏丹這種丹藥,對他來說完全是管夠
馴服的過程並沒有那麼順利。
李元越是馴服這“往生妖花”,便越是感到這花的不簡單。
其占據的名額根本不是兩個“六品名額”那麼簡單。
打個比方,若“一個名額”是一個屋子,每個屋子可以放一個妖獸。
李元將黑王放入這屋子裡,屋子還空了許多。
可是“往生妖花”卻是要填滿兩個屋子。
所以,要和“往生妖花”建立精神聯係是一件不僅複雜,而且危險的事。
小半個月後.
李元還是未成功。
他決定走出屋子,稍稍放鬆兩天,然後再回來。
抬手抓起門前木衣架上的鬥篷,裹覆披肩,又收了收領口的係帶,轉身踏入門外的風雪裡。
而門外,竟有人在等他。
景水香嬌小秀美,隻是小臉被凍的發白,看著有幾分閻娘子同款的感覺。
隻不過,閻娘子那是小小的身子裡,藏著大女主的性子,李元以前叫她閻姐,是覺著她長三歲,該當稱姐。而現在.李元有時候叫著叫著,甚至都覺得這根本不是年歲的問題,而是閻玉身上的“姐氣”很重。他甚至完全不擔心閻玉.
而這卻是小小的身子裡,藏著卑微如塵,戰戰兢兢的念頭。
“相公.”
景水香討好地露出笑,背脊都微微彎著,“您辛苦了。”
李元歎了口氣,也不廢話,直接扯下鬥篷批在了她身上,也不待她說話和動作,直接將她一裹一纏一抱,繼而往外走去。
“相公,請把我放下來”
“對不起,我最近吃胖了,會不會讓相公感到重?”
“我保證,保證以後再少吃一點點,請相公彆生氣。”
“相公,我錯了,我的臉沒有塗胭脂,不好看對不起相公,真的很對不起,嗚嗚嗚。”
景水香雙目通紅,不停地認錯,又用討好的目光看著李元。
李元道:“下次乖乖待在屋子裡,好好吃,好好休息,否則便是你的錯。
現在,彆再說話了,睡一會兒吧。
這裡的雪太冷了,彆凍到。”
當晚,他與景水香睡了一宿。
次日,晚,他則與崔花陰睡。
崔花陰也不和他聊景水香的事,聯姻而已。若是在皇宮裡,那是需要爭奪權勢。可在李元這兒有什麼好爭的?難道還爭奪愛情?
崔花陰也不提自己修行的事,隻是道了句:“瑤玨也快突破六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