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荒原上。
黃葉飄零,滿天飛著。
枯草間,一個穿著錦衣的少年正默默思索著。
李元看著“【六道人間變(殘缺1/4)】”,先試了試加點。
果然,沒用。
這裡的“1/4”並不是指加點,而是指“4個碎片裡的1個”,當他掌握其他3個之後,或許就能形成一個完整的神通了。
李元感受了一會兒,他大抵確定這個“完整的神通”很可能是類似“六道變”之類的神通。
“六道”這個詞,李元還是在穿越前聽過,其所指乃是: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阿修羅道,人間道,天人道。
既然“人間變”是可以控製血肉任意變化成彆人的、或是自己想象出來的人的模樣,那麼隨著神通的加深,自己應該是可以千變萬化,大可以化成怪物,小可以成為蚊蟲,就如那位掌握了“七十二變”的大聖一般。
隻不過,這異界和穿越前的世界並不同,這裡的“六道”是不是還是他所理解的“六道”卻不得而知。
李元猜測應該不是。
“天人,人間,阿修羅,畜生,餓鬼,地獄”對應的是某一個世界中的六種存在。
而這裡的六道,怎麼偏也偏不到“阿修羅”這種上麵去。
至於“餓鬼”,這世界除了極少極少的擁有意識的鬼之外,大多都是沒有任何意識的,所以也不存在。
地獄?暫時也不像有的樣子,取而代之的則是太陰。
而,太陰則沒有善惡,更不會去執行地獄的賞善罰惡。
李元心底草草估了下,這“六道”除了“人間道”之外,怕不是還有“獸道”,“草木道”,“太陽之道”,“太陰之道”等等.
不過,這都是他亂想的。
他稍稍再想了想,就明白“太陽之道”、“太陰之道”這種十有八九不存在,但“獸道”和“草木道”很可能是有的,畢竟這個世界妖獸也不少,植物類的妖獸也存在。
穿越前六道分“三善途”、“三惡途”,也就是是有三六九等的。
那麼這個世界的六道,是不是也有“上三道”和“下三道”?
若真有這分法,“人間道”,“獸道”,“草木道”應該都是“下三道”了。
可“上三道”卻有點成謎了。
呼~~
蕭瑟的風掠過,卷動一片片黃葉如潮湧至。
李元隨手抓過一片葉子,他梳理精致的頭發也隨風往後舞動,一同舞動的還有周身穿著的得體錦衣,這些都是薛凝每天為他弄的。
有婆娘在,李元的形象都好了不少。
葉過,落定。
忽地,李元意識到了一件事。
‘既然這個世界存在六道,而人間道一看就不是上三道,那麼上三道的存在在哪兒?’
‘神靈墓地裡的那些人,是上三道的麼?’
‘若是,那也隻是上三道中的一道,其他兩道呢?’
一瞬間,這個世界在李元眼前變得越發朦朧。
他好像一個跳出來井底的青蛙,突然俯瞰,看到了茫茫黑暗裡的一點豆大光域。
他在這光域之中提著燈盞,緩緩探索,以為世界就如豆子那麼大。
可事實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還有無儘的茫茫黑暗。
那些未曾探索的區域何止成千上萬個豆子大小?
當晚。
李元和薛凝睡到了一張特製的、可承受大重量的石床上。
原本兩人是各躺各的。
但突然之間,李元一翻身,從上壓了過去。
美婦下意識地驚呼一聲,但旋即卻發現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重量居然很正常。
這讓薛凝震驚了數息。
旋即,那震驚轉變成了好奇。
一雙手臂溫柔得環過李元身子,又在他身上左捏捏,右捏捏。
忽地薛凝臉一紅,她都已經很久沒過過夫妻日常了,而在預感到了將要發生的事後,有些露出久違的嬌羞,“之前跟個妖獸似的,重的厲害,怎麼現在這麼輕啦?”
李元笑道:“還不是因為薛姐漂亮,我天天這麼想著,才有了動力,然後就把這肥給減下來了。”
“呸。”
饒是薛凝坐慣釣魚台,曆儘風雲世,卻還是被這稍微帶點不要臉、又帶點夫妻間趣味的話給弄了個大紅臉,“我都老了,還為我減肥。而且,你這是肥嗎?”
李元抱緊娘子,道:“在我眼裡,在我心裡,薛姐永遠年輕,永遠漂亮。”
最土味兒的情話,帶來了最直接的效果。
薛凝心裡宛如灌了蜜糖一般,她幸福地摟著自家相公,閉上眼,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又伸出手,探索著他每一寸的肌膚。
對李元來說,這並不是含著欲望的夫妻日常,而是一種溫馨,一種寵愛.
他小心翼翼地嗬護著薛凝,就好像巨人手裡捧著塊易碎的珍貴陶瓷。
之前,或許他根本不敢嘗試,可在他掌握了“人間變”後,他對血肉力量的掌控達到了一種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恐怖層次。
可以說,他現在若是抬起手指往螞蟻群碾去。
他想碾死兩隻螞蟻,就絕不會碾死第三隻。
他想碾斷螞蟻的三條腿,就絕不會碾斷第四條。
一夜風雨。
次日,早。
薛凝幸福地賴在床上。
李元也沒有匆匆離去,而是就這麼同蓋一褥,在暖暖的被窩裡聽著油紙窗外那呼嘯而過的肅殺秋風。
雲山道九月一過,大雪馬上就會落下,現在的氣溫正在急劇下降。
薛凝怕寒,此時已在火爐前做事,而暖手壺更是不離身的物件兒了。
但現在,她抱著暖暖的相公,卻是比那火爐和暖手壺舒服多了。
忽地,薛凝推了推李元,道:“去忙你的事吧。”
她滿眼不舍,但不欲拖累自家男人。
但是,她沒推開。
李元笑道:“今天,就這麼著。”
“怎麼著?一直躺床上?”薛凝沒好氣道,“都老夫老妻了,還黏糊的像新婚夫妻呀?而且,我可經不起你再來了。”
李元道:“不來,多抱一會兒。”
薛凝又推了推他,嘴裡說著“男人要以事業為主”之類的話,但怎麼都推不開。
無奈之下,薛凝隻得作罷。
可她心底,卻不知道有多開心。
她安心地躺在李元懷裡,不一會兒又沉沉睡去。
李元微微側頭,看著窗外
過了會兒,秋雨胡亂地拍打下來,整個庭院,整個莊園,以及莊園後的小鎮,小鎮後的青山都籠罩在這冰冷入髓的朦朧雨水裡。
莊園牌匾上,“晨曦山莊”四個字被雨水反複衝刷,而顯出亮澤。這山莊名字是薛凝取得,據說是希望孩子們都如晨曦,能一直蓬勃向上。可是,蓬勃向上的孩子卻往往都會離開原本的大地,去到更高更遠、家人已看不見的天空。
而莊園裡,隱約傳來孩子們郎朗的讀書聲,書的內容隻是些識字之類的內容,讀書的孩子則是已經適應了這裡的新生代冰蠻。
嘩啦啦的烏鴉在雨中振翅,小琞文文靜靜,一頭深邃的漆黑長發紮成馬尾安寧地垂在身後,她坐在書齋裡,看著各種書籍,以及雲山商會各種需要解決的事情。
這些讓她快速成長,讓她從最初那個“天天愛畫畫,喊著‘找爹爹’”的小姑娘變得成熟起來。不過,她現在依然隻是在處理一些簡單的事。畢竟,未曾曆經血火洗禮,如何能獨當一麵?
次日,秋雨停了,天空依然陰沉沉的。
李元吃了薛凝親手做的早餐,日常離開了“晨曦山莊”,去到遠處荒蕪的戈壁。
“人間變”的鞏固,讓他突然意識到“他不需要再用天雷附體來突破四品了”,而現在他就要試試。
待到周邊無人,李元浮空而起,血肉以肉眼難辨的方式快速移動,這就彷如閘門放水一般,牽引著火於整個心臟上熊熊燃燒。
這變化,讓他的力量一瞬間有所提升。
他細細體悟。
果然,入四品了。
“那就,就是嘗試將龍息再添加入‘域’的力量了。”
李元閉目。
忽地,一聲“嗡”響,他周身數十丈形成了一個劇烈的震蕩球,空氣雜亂地割動。
李元一念散去。
再一刹,他周身數十丈忽地形成深紅的火焰,這是火的正常運用。
李元取出青蛇刀,手掌輕顫之間,刀身上已然凝聚了“龍息”。
這毀滅的力量安靜地收束於青蛇刀裡,但若稍有觸碰,便是深紅灼熱的瞬息衝擊。
“一氣。”
李元輕聲道。
他試圖將這力量剝離到域裡。
隨著剝離,一道穩定的深紅球狀凝聚從青蛇刀上逸出。
其力量太過狂暴,所以無法如之前的刀氣被收斂成月牙刀刃的形狀,而隻能儘可能撐開,在“圓”這個結構裡達成一種暫時的平衡。
可下一刹,這力量就炸開了,在半空綻放出刺目的光芒,其威力將周邊數裡的一切都點燃了。
要不是李元特意挑了個戈壁,怕隻是這一下就會帶來難以熄滅的大火了。
“不行.這力量一旦到了‘域’的層次,就根本無法控製了。
我甚至連一氣都無法凝聚。”
李元心念動了動,一道道月牙般震蕩的刀氣浮現在他周身,數息後便成了九九八十一刀。
八十一刀合一,李元隨手一揮,將兩三裡外一隻正趴在樹頂的猴子的頭頂毛發給削了個乾淨。
猴子愣了下,然後如受了極大驚嚇一般,“吱吱吱”得狂叫起來,到處跑著。
李元再隨手一揮。
轟!!
不遠處的一處山腰如遭怪物啃食,直接碎裂了個深深的口子。
山峰筆直,山根未動,卻隻有半山腰怪異地缺了塊兒。
正在逃跑的猴子被嚇呆了,愣在當場,緊接著又逃命般地往遠而去。
李元收起刀氣,緩緩落地。
“我對刀氣的掌控更加精準了,甚至可以說如同醫生的手術刀一般,絕不會造成誤傷之類的事。”
“但我無法將龍息在‘域’化後,收束成刀氣。”
“再試試吧.”
轉眼,半年過去。
雲山道的雪季末聲。
李元漫步在晨曦山莊的回廊之中。
這段時間,他甚至去過凍土嘗試著形成“龍息的刀域”,但卻失敗了。
這失敗是徹底的失敗,是無有半點寸進的失敗。
不過,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他找到了失敗的根本原因:對“域”的掌控力不夠。
換句話說,這是“未曾真正踏入四品”所造成的。
他對“域”的掌控,完全是建立在臨時突破之中。
能夠構建出“九九八十一無形破體刀氣”,已是極為不易。
而“龍息的刀域”卻顯然是更高深,更細微的力量。
這種力量必須構建在真正穩定的“域”中,而不是一個臨時突破的“域”。
“又到瓶頸了。”
李元舒了口氣。
他還記得上一次卡在五品時候、等待著籙種成熟的瓶頸;
也還記得上上次卡在六品時、發了瘋一般到處找觀想圖的瓶頸;
還記得最初沒有功法,然後想儘辦法加入血刀門以修行的瓶頸。
而現在,顯然他顯然已經將自己能消化,能突破的主要力量提升到了極致。
他現在需要戰鬥。
五品圓滿入四品,非常的簡單粗暴,就是戰鬥。
在戰鬥中,力量會形成質變,從而自然而然的突破。
不過,這種戰鬥是需要“真正廝殺”的,“虐菜”顯然不行。
而李元一向不喜歡這樣的廝殺,尤其是現在,他找誰去殺啊?是不是要在“五行勢力”和“蓮教”之間先選一個加入,然後再去殺?
這種風格,他不是太喜歡,畢竟一不小心就會深陷泥沼,再難脫身。
良久
李元也沒個好主意。
他想了想,喃喃道:“還是先去取些籙種吧。這麼多年,應該又成熟了許多吧?”
山寶縣以北,銀溪一畔。
溪水波光粼粼。
問刀宮,亦是金碧輝煌。
宮殿占地極其之大,在陽光下好似蹲伏的巨大黃金獅子,全身上下閃爍著耀目的光芒。
而經過這許多年,這問刀宮已經幾番擴建,內裡酒樓、衣坊甚至勾欄皆存,可謂是一個獨立的坊間。
這問刀宮內,人頭攢動,習武之風極其濃鬱。
往來之間,人如流水馬如龍,宛如鬨市,但人人之間所談所論,卻不是市儈買賣,而是武學。
“明日,我就可以去觀看那幅《公子騎鹿圖》了。”
“恭喜顧兄,今日不若去醉鄉樓一醉方休。”
“等我觀想之後,若能得悟,再飲不遲,哈哈。”
“這一刀,總是不得要領,我究竟該以何種方式才能正確用出?思來想去還是缺了曆練,這才來尋侯兄比試。”
“王兄客氣了,我也正有比試之意。”
“請!”
“請!”
“聽說我們這一脈乃是東海神秘之地的刀仙所傳。”
“我知道,我知道,鳳伯仙鄉嘛。”
“是啊,妖刀,霸刀,絕刀,三刀各有各的精妙,也不知道我會練出哪一種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