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距離奇獸園被一分為三,已過去一個多月。
相比起閻娘子融合豬的時間,殮衣齋融合蛇顯然更快些。
拜香教依然留存許多人。
其間有行骸很快來到城外,宣召彭冥衣前去“覲見”新的主人。
彭冥衣乃是奇獸園的玉骸,但如今殮衣齋融合了三分之一個奇獸園,彭冥衣自然就變成了殮衣齋的玉骸。
拜香教一連去往七次,但卻都被彭冥衣拒絕了。
拒絕的理由很合理,那就是整頓幽騎。
那日大戰,幽騎散亂,如今正是需要螢濯妖和彭冥衣重新組建的時候。
幽騎有多重要,所有人都知道。
沒有幽騎,一切外麵的重要計劃都缺乏保障。
殮衣齋固然強大,但它被束縛在了原地,隻要在周邊豎立“禁入牌”,那殮衣齋的一身本領就無處施展,而隻能通過行骸以及外部的力量來實現自己的目的。
所以,彭冥衣拒見的理由很合理。
另一邊,白蓮,紅蓮兩教則開始四處尋找天子,沒有天子,他們無法順利掌控玉京。可惜,他們並未尋到
再一邊,在奇獸園出事的刹那,蓮教已經迅速返回查看了。
畢竟所有人都不理解,明明勝券在握,大局已定,可怎麼又突然出現意外了?
為什麼奇獸園隻被吸收了三分之一?
蓮教行骸擁有道具極多。
“千裡一線”便是其中一樣。
如“千裡一線”這般的道具雖然珍稀,昂貴,可在這些年裡,蓮教和行骸通過活人賺取了大量鬼錢,自也可去到綿州道極樂園裡再度購買了些。
數量不多,但卻也並非隻有一個。
隻可惜,當蓮教行骸出現在南地時,才發現南地的鬼街一片混亂,根本無法調查。
然而,鬼街之外卻依然是蓮教的地盤。
大批的蓮教弟子以及長老聚集於此。
蓮教行骸動用著“千裡一線”兩邊交流情報。
慢慢的.
蓮教終於從鬼街收集了一批殘兵。
這些殘兵自都是藏在鐘府的強者了。
行骸殘兵,配合底盤穩固的蓮教弟子,開始了聯合調查。
然後直至此時,他們才最終確定了一件事一件匪夷所思、難以想象的事。
此時此刻,深山高崖之上,一群身裹蓮袍的身影正佇立遠望。
蓮袍烈烈,可在這頗顯寂靜的區域裡卻透著一種陰森。
他們視線裡,倒映入一個龐大無比的,蜷居在深處的怪異建築群。
可是,這裡明明該是一個同樣可怕的古村,煙霧朦朧,隱約可聽到囈語,拒絕,巨蛇遊動,豬呼嚕聲等怪異響聲。
但是,那作為禁忌的古村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坐落在冰山上的黑白色調的集市.
扭曲陰氣如深海水草,如風中焚煙,彎彎曲曲。
龐大的陰氣,說明了此處亦是禁地絕域,
這集市安安靜靜地坐落著,而在建築的轉角,各處還掛著不少鐵籠子。
籠中空空,也不知是裝什麼的。
“這是.新的鬼域”
有新趕來的蓮教長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剩下的那一半奇獸園呢?去了哪兒?”
旁邊,一個身裹漆黑蓮袍的男子則是忽地冷然道:“被閻君吞了。”
“閻君?”
沒有長老對這個名字陌生。
隻是,閻君似是消失很久很久了。
根據信報,閻君很可能出現在了荒蕪的西方,因為距離遙遠,且無法針對,所以蓮教便沒有管她。
可是,沒有人能忘記“閻君”。
此時說話的黑蓮教行骸名為餘瘟,他繼續道:“閻君,她原本隻在鬼街有一件雜貨鋪,頂多和花店差不多,可現在已經是和奇獸園一個層次的存在了。
她.很可能是活人變成的惡鬼。”
這個調查結果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了,甚至感到了一絲悚然。
如殮衣齋,奇獸園這般的恐怖鬼域也無法做到如此的智慧,它們頂多是創出玉骸,然後通過人類來幫它完成某些事。
若說智慧,殮衣齋、奇獸園中那覺醒了靈智的惡鬼可以說是人類中的低能兒了,隻不過在運用殺人規則時會顯得極為狡詐,至於對大局,對各種事務的判斷,則完全不行,更彆談這種“趁火打劫,坐收漁翁之利”的行為了。
“閻君,應該也有玉骸吧?”忽地,一個蓮教長老道。
餘瘟沒說話,一旁一個麵帶瘋癲的白衣女子道:“閻君,沒有玉骸。”
那長老問:“為何?”
這白衣女子正是曾經龐元花的室友,亦即龍姓女子,這女子姓龍名姑夢,她雖是行骸,可卻也是一直低調隱藏的五品,故而壽元未儘。
此時,她掃了一眼說話長老,道:“顧長老,你若是知道閻君在鬼街做的事,你便會明白.她絕不會用無數孩子去測試玉骸。”
那長老微微皺眉。
龍姑夢道:“她在鬼街,也享受到了當時的好處,隻可惜她享受到的好處並沒有其他鬼店那麼多。
隻因為有些人,她不殺。
善人,她不殺,反倒會暗暗救下。
我們之中,後來還多了些她曾經救下的人。
那些人將情況如實告訴了我們。”
說話長老道:“如此.便更可怕了
若是一個惡鬼真正有了人的智慧,並且在我們從未察覺的情況下默默等待時機,在時機恰當的那一刻,凶狠地撲出。
這般手段,便是放在我們之中,都可算是梟雄,更何況惡鬼?”
他已無法想象,也再難說下。
龍姑夢繼續道:“那一天,鬼街突然冒出一大批行骸,這些行骸將我們的行骸幾乎殺儘。
沒殺儘的,也被用人皮手銬拷走了。
這些行骸都是她的人.”
另一名長老失聲道:“你是說她還組建了自己的勢力?”
“是。”龍姑夢道。
一字落下,山崖上便皆沉默下來。
眾人看著遠處那黑白鬼域,一股強大的無力感從心頭浮起。
這局麵完全無解。
一個站在金字塔頂端、不死不滅的惡鬼,本已極度恐怖。
更何況她還有智慧。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忽地,一位蓮教長老眼中閃過幽幽的光,然後問道:““閻君既是人化惡鬼,那麼她身為人的時候,是誰呢?”
話落下,所有人伱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搖了搖頭。
又一名長老道:不如我們各自去問問,同時給予極大賞賜,重賞之下必有信報
眾人紛紛點頭。
數日後。
南地,蓮教和拜香教新的行骸殘兵聚集地。
餘瘟正在休息,忽地外麵傳來動靜。
隱約聽到有人在喊“若是有人能提供關於閻君的情報,就可以獲得等同於蓮教長老的待遇,這事,可是真的?”
餘瘟走出,看去,卻見竟是個相熟的行骸。
這行骸,正是之前被閻君所救的善人。
他走上前道:“自是真的。”
說罷,他又叫來數位蓮教長老,並且取出了長老客卿的令牌直接“啪”一下擺在桌上。
“我記得你叫葛正猶,你若能提供有關閻君的有用信息,這令牌便是你的。”
葛正猶掃了一眼那令牌,眼中掠過貪色,然後道:“我若是能提供閻君的真正模樣,算不算?”
閻君的真正模樣?!
一眾長老眼中露出喜色。
閻君模樣一直是個謎,隻因她從來都籠罩在灰霧裡,無人得見。
葛正猶道:“那是很久之前了,閻君她靠近我,贈予我鬼錢,讓我購買惡鬼道具,從而救了我一命,然後讓我離開鬼街。
而就是那一次,我無意見到了閻君的模樣。
後來我自己想了想,閻君應該是剛開店沒多久,所以對於細節的掌控還未有那般熟練。”
他這一番解釋,直接讓一位長老道:“算!你隻要畫出來,你便可享受如我們這般的待遇。”
可另一邊,龍姑夢忽道:“閻君救了你,你為何要出賣她?”
葛正猶哼笑道:“她救我,當是因為我對母親孝敬,如今我母親已離世,我所追求的便是更強的力量!
所以,我需要資源!”
龍姑夢皺眉道:“可是她依然是你的救命恩人。”
葛正猶嘿嘿笑著,又行禮道:“這位大人,您說錯了,它不是救命恩人,它隻是一個惡鬼.惡鬼,殺人無數,它們即便偶然做了些善事,卻終究還是惡鬼。
我被它救下,這是我平日裡的福報,也是我運氣好剛好觸碰了它的規律,這又怎麼能說它救了我的命呢?”
“說的好!”
餘瘟忽地撫掌道,“鬼就是鬼,它們隻是遵從規律行事,就算是閻君也不例外。”
說完,他又掃了一眼龍姑夢。
龍姑夢心底莫名地起了些情緒,她還想說什麼,卻被身後一隻手輕輕拉了拉。
那是個紅袍男人,正是原本鐘府主人————鐘馗。
龍姑夢這才退下。
隨後,那名為葛正猶的行骸則取筆行書。
他讀過書,畫技猶行,片刻後便是一個溫婉端莊,但麵色卻又透著蒼白的女子躍然紙上。
葛正猶擱筆,盯著畫卷,左看右看,頗為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四方作揖道:“便是此女了。”
一瞬間,所有人都毫不顧身份地位,轟的一聲圍聚過來,看著這畫。
“閻君.竟是這般模樣?”
看清的人紛紛感慨。
這哪裡是什麼惡鬼?分明是嬌俏可人的小娘子。
葛正猶在旁道:“我猜它隻是運氣好,否則便隻是個普通女子,比起在座的諸位大人可是遠遠不如.大人們便是揮揮手,都能喚來許多這般的女人。”
他在拍馬屁。
而一旁長老將令牌取了,交給他。
葛正猶急忙拜倒,連聲道謝。
一旁,龍姑夢猛然抬頭,可卻又被她身後的手輕輕拉了拉。
這時,一名蓮教長老揚聲道:“來人,請畫師!!我要將此女畫像公諸於眾,任何能夠提供此女身份信息者,便是我蓮教供奉!”
待到散會。
龍姑夢狠狠看向鐘馗,道:“為什麼拉我?”
鐘馗看定她,忽地輕輕歎息道:“你呀,那麼說話.還是直接投判官司去吧。”
兩人相處很久,對彼此脾性都有所了解。
龍姑夢道:“閻君救得怎麼是這麼個狼心狗肺之徒,我想把他心臟挖出來看一看是紅是黑.”
鐘馗道:“彆急,姑且待之
我相信這南地,如你我這般的行骸並不在少數。
閻君賞善罰惡,便是家家戶戶立了神像,當做神去焚香崇拜,也都足夠了。”
龍姑夢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鐘馗道:“等”
“等什麼?”
“你真的了解現在的閻君嗎?她萬一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