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這些仙域的人便會知道從中土來的並不是什麼可以任由他們欺負,任由他們試探的強者,而是一個他們招惹不起的存在。”
李元道:“我若到了太玄宗,必然會和太玄宗達成某種協議。
協議達成固然是好事。
但在某一件好事徹底落定的時候,也意味著其他好事或已對你關上了大門。
你若做出了一個選擇,便等同於放棄了其他選擇。
我對仙域知道的事其實還不多,所以.這一路,我要慢慢走過去。
所有人都會知道今日之事,也會看到火玄和土玄的態度,更會推測到太玄宗宗主會要做的事。
可是,我從不相信某個地域會是鐵板一塊,所以.我要慢慢地走。
我要讓風吹去所有的陰影,讓我看清這東海仙域。
我要等著那些人來見我,然後.在這看似彆人爭取我的過程中,將局勢掌控。”
說罷,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用舒服的姿勢往後仰倒。
這一路走來,他已學會了從容。
哪怕末世便在眼前,哪怕心頭著急無比,他卻已然明白
有時候,慢一點,才會得到更多。
有時候閉上眼,會比睜開更有用。
一旁的寒逢幽幽聽著,禦手席上夢杏仙也豎著耳朵悄悄聽著,兩女都聽出了一種老怪物“玩弄人間,居高臨下”的心態,心中更是敬畏。
此時,兩女的力量也已經都恢複了,再加上兩個天魂小琞以及螢濯妖,這馬車便是沒有李元在,也是一個強大的團隊。
馬車裡的沉默,讓李元也有些沉默。
他能感受到其餘人的所思所想,這讓他感到十分無趣。
做慣了“老怪物”,就會生出一種厭倦。
這種厭倦會推著他,渴求去體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
就如當年,他厭倦了黑暗,而想著體驗光明,所以才會花費數年行俠人間,以暖雪取天補地,。
可話說回來,他真的是為了行俠而行俠麼?
不是
他隻是因為厭倦了黑暗和卑鄙而已。
黑暗是他,光明是他,怪物是他,天真.亦是他。
這讓他忽地又有些莫名地期待末世快快到來,若是到來,若是重頭,那便是“花有重開日,他亦再少年”。
隻不過,在這之前,他要用這一個時代成為他的磨刀石,讓他登頂,至巔,絕巔。
東海的暮色,晚霞從雲間散落,投下萬千光柱。
“靈氣多,遮住了些光。”
小烏鴉道。
此時此刻,它已不必掩飾自己會說話的事實,畢竟在這東海仙域,開了靈智的妖獸還是不少的。
李元拋出一粒金豆子,對著凡間客棧的掌櫃道:“住店。”
那掌櫃仔細掃了一眼來人,急忙走出,點頭哈腰,遞回金豆子,恭敬道:“幾位仙長,國主已經差人通知了整個城裡的客棧,說若是您來落腳,便一儘以上房招待。您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請隨我來。”
小烏鴉道:“這裡凡間國度的國主,都是宗門選的,肯定是太玄宗傳話了。”
掌櫃一聽烏鴉開口,嚇得一個哆嗦,急忙低頭帶路。
自妖獸開了靈智,多生禍亂,不少行人皆需花費大代價,請了仙家弟子庇護,這才敢出城。
而在城中,若是有了妖獸,便更是有坐鎮凡間國度的仙家真人直接出手。
如今,這小烏鴉一看便是妖獸,他豈能不驚。
不止如此,他心底甚至還想著自己會不會弄錯了,又或是國主會不會不知這位和妖獸勾結?畢竟在這片土地上,人和妖是不兩立的,彼此之間矛盾也極深。
片刻後.
李元沐浴更衣後,走到門外,卻見一個白發束紮、麵色灰紅的中年人正在門外。
“嶽父。”李元喚了聲。
中年人急忙行禮。
在皇都,他得知那位屠滅了整個鶴黨高手的存在竟叫李元時,就已經震驚不已。
而在今晨,他看著李元“手摘一瓣蓮,拋落人世間,千軍萬馬,灰飛煙滅”的模樣,更是明白這曾經的女婿已經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到了極致的層次,一個他做夢都想象不到的層次。
就在剛才,他和李平安聊了聊,知道了今晨攔路人裡居然有兩位是東海仙域最強十三人中的兩個時,更是震驚地不知該說什麼好。
那往年諸多事,珠聯成串,湧入他腦海。
這讓他意識到眼前這少年模樣的男子有多麼恐怖。
這怕不是個年齡比他都不知要大多少的老怪物,一個遊戲人間的幕後執棋之人。
“當年諸多安排,不過形勢所迫,嶽父不怪我吧?”李元道。
祝斑壓著心底的敬畏,道:“不怪,不怪.”
李元笑道:“嶽父不必如此,您是我嶽父,也是我師父,我自以長輩之禮待您。稍後若有閒情,不若喝上兩杯?”
祝斑見他神色誠懇,雖是不信“也是我師父”這般的話,卻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喝兩杯。”
月夜
皓月當空,恍若銀盤。
凡間釀酒雖不如仙家,卻終究有一番人間的滋味。
李元和祝斑邊喝邊討論著這酒的味道如何。
李平安夜坐在這桌。
三女則在另一桌。
烏鴉一個在屋頂,一個在李元肩上。
而再遠處,祝斑的一群弟子則是坐了一個圓桌,看著那少年模樣的男子,有好奇,有敬畏,有各種情緒
喝著喝著,小烏鴉湊到李元耳邊道:“掌櫃派小二悄悄去了官府,好像是要舉報我們中有妖獸。”
李元點點頭,不過沒什麼反應。
而另一邊,小二連夜趕至官府,報了案後,官府便要請高人去拿人,畢竟,滅殺妖獸乃是國策,也是仙家宗門一貫執行的方針。
可在知曉國主親自安排了住宿後,官府老爺便又按兵不動,轉而開始四處查詢。待到一圈兒查下來後,忙了一整晚的官府老爺卻是怒斥在待命的巡捕道:“彆說是一隻妖獸,就算是帶了一百隻,一千隻妖獸,你也要當做沒看到!下去,和彆人說清楚!”
巡捕被熊了,又跑去嗬斥小二:“滾!”
小二道:“大人,那烏鴉會說話啊。”
巡捕道:“你聽錯了。”
“我沒聽錯。”小二哭喪著臉,“真的會說話,那就是妖獸。”
巡捕把刀架在小二脖子上道:“再說一遍。”
小二道:“我聽錯了.”
巡捕道:“根本就沒有妖獸,假的,全是假的。”
小二也算機靈,瞬間醒悟,搓手緊張道:“那那一位究竟是?”
巡捕指了指天,然後道:“快滾吧。”
小二露出恍然之色,然後連聲道謝,繼而離去。
小烏鴉把外麵發生的事統統告訴了李元。
李元有些無語,其實他並不喜歡官府的這種態度,也不喜歡這種被指著在天上的人,可如今他似乎已經活成了他討厭的樣子。
他想了想,問:“妖獸如今真這麼肆虐猖狂,人人畏懼嗎?”
一旁的李平安道:“妖獸和人本就有死仇,開了靈智後,便思量著報複。久而久之,這仇恨就不可化解了。”
李元問:“那最強的妖獸,是誰?”
李平安道:“有六位妖王,金蜂王,黑羊王,鬼門王,銀狼王,大猿王,巨蛙王。這六大妖王都因各種機緣巧合而入了三品,應該都還是初期的樣子,不是一境就是二境.”
李元奇道:“鬼門王是什麼?”
李平安道:“據說是有個妖獸無意間走了地魂的路子,它可以放下一個古怪的鬼門。那個鬼門後會走出各種.”
李平安思索了下,道:“據說是各種動物化作的惡鬼。”
李元問:“動物死後,難道來世還會成為動物?”
李平安搖搖頭,這問題超綱了。
對於輪回,所有人都知之甚少。
但他又想起一事,便接著道:“金玄門有一位長老曾經對上過這鬼門王,據他說,他曾經往鬼門裡看了一眼。
然後,那金玄門長老看到了一條漫長的道路,那許許多多的惡鬼動物都是從道路儘頭走來的.
可古怪的是,金玄門長老說他在那道路儘頭看到了人的身影。
隻不過,那個人走過了那條道,在從鬼門走出時,就變成了惡鬼動物。”
李元露出思索之色。
這描述,讓他有些莫名地想到了穿越前的一個東西————畜生道。
人經地府審判,分赴六道輪回,而其中有一道便是畜生道。
入時為人之魂魄,入後卻會化作畜生,轉落人間。
隻不過,那卻絕不是直接從門裡走出就是了。
他對這鬼門王頓時產生了興趣。
旋即,他又開始詢問“黑羊王”。
畢竟“黑羊”容易讓他產生某種克氏風格的聯想。
不過問了之後,他就放心了,這“黑羊”並不是“克氏黑山羊”,而是平日裡以“騎羊女”現身的妖獸,其擅長的也不是繁衍,而是催眠。
顯然,黑羊王和鬼門王一樣,都是因為某種緣故而變成了地魂。
東海仙域。
不過一天的時間,空港一戰的戰績就已經傳播了開去。
“什麼,那李元掌中開紅蓮,隻取一瓣就擊敗了包括火玄,土玄,以及諸多靈鎮鎮主在內的攻擊?”
“土玄,火玄沒有任何反應?失蹤的魅魔重新出現了?”
“李元沒有直接去太玄宗宗門,而是在一個凡間國度的客棧落腳了?”
各大勢力議論紛紛。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事情卻在繼續發酵,而這信息傳播的也越來越廣。
有人敬畏,有人懷疑,有人不屑
在這其實滿是謊言,滿是布局的仙域,真正的高層都會堅信“耳聽為虛”這句話。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已經被完全地勾起了興趣。
一波又一波人開始往人間國度而去。
翠雲山,天風宗。
一個靈氣小屋裡,身有大氣場的端莊美婦,以及一個紅衣負劍美婦緩緩睜眼,她們已經聽到了外麵的議論聲,也聽到了那個對她們而言都不可能回避的名字————李元。
木玄門,李平安洞府界域。
剛返回的崔花陰也聽到了那個名字————李元。
隻不過,除了姑瑤玨之外,其餘諸女對李元的認知還停留在分彆時,這一刻猛然再聽到這名字,一時間都有些恍然,都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懷疑是不是重了名姓。
直到姑瑤玨坦誠時,崔花陰才追著那長腿女修,一邊罵著“死丫頭”,一邊抬刀欲打。
山雨欲來,風已起。
而李元則告彆了一個凡人城鎮,繼續慢慢悠悠地往下一處而去。
落葉紛紛迎車來,仙域也有春與秋,不過再一個人間罷了。
感謝書友“琪宸”、“孤獨是人的宿命”的打賞,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