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心念一動,在腦海裡觀想出這個字。
之前,他剛剛完成觀想,這個字就會如“言出法隨”般立刻產生作用。
可現在卻不行了。
他又試了試書寫,還是不行。
李元細細感知了下,發現這天籙不是沒有了,而是依然存在,他隱隱感到這“暮”字就在“不遠處”,甚至就是屬於他的,但卻少了去觸及它的階梯。
‘天地大變之初,萬物尚未健全,所以我才能輕而易舉的用出那力量。’
‘現在,這個力量還在,隻是似乎因為新的天道健全了我反倒是無法輕易用出來了。’
‘不過,我還可以繼續嘗試,畢竟我還記得【人皇武經】的呼吸法。’
李元再度立了個“探查新世界力量”的小目標。
時日漸去,天氣變冷。
李元悄悄登了次岸,從岸邊的一個漁民家偷了套衣褲。
他的心畢竟還是人類,就算在水裡也不想一直光著身子。
作為報酬,他在那家人捕魚時,悄悄地趕了幾波魚,使得那家漁民迎來了好幾次“豐收”。那家漁民歡天喜地,隱隱喊著“好多黑虹魚”,似乎是李元趕的魚兒中有些魚兒具備著特殊價值。
而白天時候,他會悄悄在湖邊聽著周圍人的交談。
待到無人了,他則會在水底繼續探索【人皇武經】中的呼吸法,然後嘗試著將這個和“暮”字融起來,看看會否產生聯係。
隨著時間流逝,李元聽了不少外麵的信息。
這些消息大多是從漁民往來的交談,以及一些外來衙役的說話中得知的。
他再通過計算自己的空餘點數的增加,便首先完成了第一個目標:時間。
他基本上確定,如今距離天地大變是過去了五十四年。
這個時間還好,不算短,卻也不算久。
緊接著,他又弄清楚了地點:這裡是流星湖,距離牧海小鎮有大概二十多裡路。
看來即便模模糊糊,但他也沒有歪的太遠。
可同時,也沒有太精確,若以“打靶”而言,他這是打到了最外環。
李元暫時沒打算去牧海小鎮。
他依然在水裡鑽研新時代的力量。
轉眼,一年過去。
李元因為鍛煉的緣故,自身數據從“6~8”變成了“7~10”,他自己也從個小男孩變成大男孩的模樣。
而這一年時間,讓他明白了一件事:新時代的力量存在著某種未知的必要條件,缺乏那個條件便怎麼都修煉不成。
他決定將探索武道放一放,找機會先去牧海小鎮。但如何去顯然是個麻煩。
正想著,忽地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噠噠噠.
李元猛地一縮,藏在了湖邊的一塊礁石後。
“河神,河神~”
稚氣的聲音傳來。
那小小的身影跑到了礁石這邊,發現沒人,又四處跑著。
跑了一會兒,那身影沒找到“她口中的河神”,就把挎著的餐籃放下了,然後跪在地上,對著湖水恭恭敬敬拜了拜,道:“謝謝你,河神。”
那是個大女孩,穿著棉褲,長的呆呆的,也不算漂亮。
李元認得這是他偷取棉衣的那戶漁民家的孩子,被稱為“阿庭”。
而他似乎也被一些漁民發現了,否則阿庭也不會今天跑過來喊他“河神”。
李元繞過去,看了看餐籃,裡麵有白米飯,有蘿卜乾,還有整整齊齊的燒魚。
雖說也是魚,但卻是熟食。
李元湊過去,聞了聞,發現沒有異常味道,便還是一口氣吃了個乾淨。
吃完,他打了個飽嗝,心中忍不住讚了聲:‘還是煮熟了更好吃!’
第二天,阿庭跑了過來,把餐籃收拾了個趕緊,然後歡快地對著湖麵揮手,開心地喊著:“河神,河神!”
她的詞彙似乎很貧乏,但李元能聽出她的開心。
之後,阿庭隔三差五地便跑過來,帶飯給河神吃。
但她似乎不怎麼會說話,總是托腮蹲在湖灘上,以一種難以想象的耐心就那麼蹲著,看著遠處。
李元開始還不明白這孩子為什麼這樣,但隻是稍稍觀察了一陣子,他便明白了。
這女孩似乎太呆了,以至於漁村裡同齡的孩子都不會和她玩。
於是故事就變成了受到全村人排擠的孤僻孩子決定找河神做朋友。
五六個月後。
李元和阿庭也算是熟了起來。
畢竟就算之前,他也在湖水裡見到過長舟上的阿庭。
阿庭也是蹲在船頭,而她的父親則在一邊撒網。
李元送了不少魚給她們家,自是認得。
但這種熟悉僅限於隔著石頭,或是水麵對話.
這一天,天氣變熱。
湖邊有螢火蟲飛著。
阿庭蹲在湖邊,抓著蘆葦來回擺動,蘆葦在水麵蕩開漣漪。
女孩喊著:“河神,河神!”
水裡傳來聲音:“我不是河神。”
阿庭道:“那你是誰呀?”
那聲音卻又不說話了。
阿庭喊道:“我們做朋友,好嗎?”
沒有聽到那聲音的回答,阿庭顯得很傷心,她黯然的起身,呆呆的大眼睛裡流下了兩行眼淚,然而一轉身卻看到了個全身濕漉漉的大男孩在蘆葦之間。
阿庭甚至連害怕都忘了,傻乎乎地盯著大男孩,反射弧繞了一大圈兒才回到了腦子裡。
她眉眼笑開,道:“到我家,吃魚。”
這段日子,李元早觀察過了,漁村裡的最強者數據隻是“2~3”,這還是因為拿了把上好魚叉的緣故,所以安全性還是有的。
他來此一年半載,本來打算上岸了,便準備以這叫“阿庭”的姑娘為突破口。
他去了阿庭家。
阿庭家有一對漁民夫婦,男的叫黑牛,女的叫五娘,兩人熱情地歡迎了他。
而這家的女主人還給他鋪了暖烘烘的床鋪被褥,讓他就在家裡休息。
李元沒拒絕。
次日,他起床,卻在床的老櫃子裡找到了幾件男孩的衣裳。
五娘黯然道:“我和老黑過去有個兒子,隻是.沒了。他的衣服,伱應該可以穿。”
這位五娘,還有那位黑牛並不相信李元是“河神”,而隻當他是流浪在外的孩子,然後常年躲在蘆葦蕩邊。
既然有緣,又是個男孩,他們便收下了。
數日後,又有衙役來催著要“黑虹魚”。
衙役還沒走近,五娘就催著李元趕緊躲床底下去,若是被發現了,那就要多交個人頭稅的.
之後,黑牛家如數上繳了“黑虹魚”,但隔壁一個名叫阿昌的漁夫卻似乎少了數字。
便是光天化日,依然聽到隔壁傳來一陣摔砸,之後李元又從床下鑽出,隔著窗子,掃了眼衙役,卻見衙役腰間佩刀,頭頂數據為“2~3”。
旋即,他又看到衙役從阿昌家捧了個首飾盒般的東西離去。
阿昌在後撕心裂肺地喊著:“官爺,官爺,那是我娘子的遺物啊我.我差的魚肯定補上,肯定補上.”
那衙役折返,卻是一腳踹出,把追來的阿昌踹翻在地。
一眾漁民憤怒,卻又無奈的看著,直到衙役走後,才有人敢去扶起阿昌。
李元想借此了解了一番近代史。
但漁民哪裡會知道多少?
他們便是連天子名字都不知道,隻知道每年要上繳定額的“黑虹魚”,交的越多,減稅越多。若是不交,是活不下去的。
時間一晃又是一個月過去。
黑牛家似乎是考慮到了什麼,還是決定帶著李元去“入戶”,這些時間他們家“捕魚收獲”不錯,也能多養得起這麼個男孩。
李元雖是大男孩,但卻秀氣,強壯,屬於很討人喜歡的那種。
再加黑牛和五娘悄悄商量,覺得李元是他們福星。
李元一到,他們月月收獲不少。
這一日,黑牛雇了輛牛車,決定去最近的牧海小鎮市坊賣魚,順便給李元辦“入戶”。
李元等的便是這時候,他自然而然地上了車,阿庭和五娘也一起去了。
待到市坊,阿庭和五娘賣魚。
黑牛帶著李元去入戶。
李元邊走邊看,確定著呼延家或是長孫三娘的情況。
按照他的想法,呼延家乃是大家,長孫三娘很是不凡,這些事在這小城的日常裡總歸會體現出來。
但一路走下來,他卻沒有聽到半點有關呼延家的事。
很快,李元入戶成功。
阿庭與五娘賣魚也賣得不錯。
隻不過待到賣完,天色卻黑了。
如今入夜,常有盜匪出沒。
黑牛和五娘一合計,便去客棧開了間房,兩個大人和兩個孩子擠一擠。
半夜,李元看三人熟睡,便直接悄悄起身,出了客棧,一路向記憶中“長孫三娘家”的方向而去。
小鎮並不大,雖有夜禁,但打更人也隻是敷衍式地打著更、巡著夜,又哪裡能察覺李元?
更何況,“7~10”數據的李元,便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猛獸。
李元在小巷間,似鬼魅般穿行,不一會兒功夫就到了目標地。
一看.
他臉色有些發黑。
長孫三娘家看著倒是挺大氣,畢竟當時買的是府邸,但朱漆大門卻貼著封條,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
李元觀察了一陣,見周圍街道沒人,傾聽了一陣,也未聽到動靜,便瞅準時機,三兩步翻過牆,落入牆後屋內,繼而在一番七轉八折,來到了正堂。
密室,就在正堂之下。
一個時辰後,他完成了探索。
而他的臉是徹底黑了。
兩個密室都空了,秘術石碑和“畜生道之門”都不見了。
長孫三娘,出事了,卻也違背了承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