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各種寒暄的挽留之聲,方才還喧鬨不已的龍宮歸於平靜。
不斷有婢女在殿內遊走,小心的收拾殘局,不發出一點聲息。
敖黔倚坐在高台上,兩隻眼睛透出暗紅色的光,狹目放空遠眺,不發一言,灰白色的毛發散落在椅背上,手掌大如蒲扇,指甲尖銳森森,搭在玉案上敲擊。
此時一常服女子踏波入殿,步履輕搖,幾步上前拜了,恭敬道:
“晚輩沅君,見過大人。”
“起來罷,坐。”
敖黔彈了彈指甲,指了旁邊一桌案給她,而後粗聲道:
“送走了?”
沅君低頭,輕聲回他:
“是,晚輩特意安排了碧水鱗獸,已經送到海麵上去了。”
“嗯...你怎麼看他?”
敖黔眼神偏轉,饒有興趣問她,嘴上根本沒提這個他到底是誰。
沅君卻好似心領神會,低低的回道:
“晚輩...晚輩看不清他。”
“嗬,當然看不清。”
敖黔哼笑一聲,又道:
“表麵上一副命數衝天,劍氣森森的模樣,不過是因為他身上配了一塊桃符遮掩,你看不清不奇怪,彆說你,便是一般的神通也看不清他。”
“桃符?當今可少見。”
沅君金眸轉了一圈,順著話頭繼續往下道:
“那桃符底下呢?”
敖黔沒急著答話,而是揮了揮袖,瞬間殿上忙碌的人群退的一乾二淨不剩一人,他這才吐出了一個字:
“空。”
“裡頭是空的,無前塵,無往事,命如頑石,性如雞子,混而一體,恍若尋常,可在神通眼中,尋常便是最大的不尋常。”
“這樣的人前所未見,便是金性轉世也不過如此。”
“是麼?”
沅君眼中若有所思,口中卻是另一番意思:
“金性向來邪異,能迷其心,惑其神,潛移默化,不可不察,可是我觀他性情溫和,循矩守禮,雖然見識尚淺,但談吐還算得當....恐怕不類同吧。”
說著她像是想起什麼,展顏一笑道:
“況且還極有原則,哪怕看破了我的一點小心思,就算不肯屈就也不曾點破。”
“未必是不肯屈就,應該是各家出手,接連示好的太多,叫他心中生疑,暗自提高了警惕罷了。”
敖黔雙眸微微眯起,隨意道:
“再者說,焉知你如今這般言辭不是受了他的影響?”
沅君忽的不說話了,思緒混亂,內心暗暗體察自身,卻察覺不出半分異樣,於是心中更懼,數次想張口都張不開。
“你不必多想,他並未使什麼手段。”
敖黔輕聲安撫她,又道:
“此間事從來都是以真心換真心,如此才能算的上了無痕跡。”
“若是算計來算計去,終究還是會落了下乘。”
“晚輩明白。”
沅君收斂神色,恭恭敬敬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