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徐徐,沒了人間燈火,天上的星月都更加璀璨明亮,星河映照之下,仿佛還未至黑夜。
靈虛山脈位於中元洲之北,是中元洲北邊最大的山脈。
它橫亙在這片雄偉的大地上,攔住了從北敖洲吹來的千年寒風,才讓中元洲中心的氣候不受北敖洲影響,被譽為中元洲北邊的大門。
而靈虛山脈眾山山頂積累的寒雪又融化彙成一條奔流的綿長大江——靈虛江,養活了不知多少城池中的百姓。遠在中元洲南端的莫邪城中的曲淮河,都是靈虛江的一條分支,可見其影響深遠。
恰在此時,一道漣漪蕩漾而過,一艘點綴著五色夜明珠的華麗仙舟從天空緩緩降下,落在了寬闊洶湧的靈虛江上。
曆時三天,遊蘇搭著何空月的順風船,終於抵達了靈虛山脈的腳下。
在這片倒映著漫天星河的廣袤大江中,這葉仙舟宛如星海中的一枚,融入其中。
仙舟甲板之上,何空月撫在圍欄邊,他環顧四野,雙目皎潔,被這空靈而壯闊的自然美景觸動,不由發出感慨:
“要我說這靈虛江頭的夜景,當入五洲靈生福地之一!”
靈生福地聞名的原因,不僅是因為其擁有著得天獨厚的修煉條件,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每一座福地都有讓人難以忘卻的美,那是真正屬於大自然、屬於天道鬼斧神工的美。
“成為了靈生福地,或許就沒那麼美了。”
遊蘇看不見美景,無法與何空月感同身受。
但他去過在十一座靈生福地中也算是極美的玉環池,他知曉福地便意味著會有人,而人一多,自然之美便被破壞了。
何空月看了遊蘇一眼,覺得少年無神的雙瞳竟顯得有些深邃,仿佛超越了他的年紀。
“遊老弟說的是啊……的確有許多宗門想要改址到靈虛江頭,這裡的修煉資源雖不如靈生福地,但也超過中元洲大部分地界了。但至今沒有宗門能在此建立,便是因為恒高神山的阻撓。這條江是許多人賴以生存的根基,若是被一部分有心之人控製在手裡,後果不堪設想。與其如此,不如將之留給自然……”
“誒?!不是!遊老弟你脫衣服作甚啊?!”
何空月本來悠悠講述著有關靈虛江的故事,突然瞥見遊蘇脫衣服的動作,頓時傻眼。
“何兄將這靈虛江說的這般美,我卻看不見,實在可惜。”
遊蘇一邊脫衣,一邊回答。
“不是,你看不見跟你脫衣服有什麼關係?”
何空月蹙起墨眉,微微偏頭,眼神閃爍。
“我看不見,但我摸得著啊。”遊蘇的語氣理所當然,“好不容易來一趟,不體驗一番怎麼行?”
“你不會是要跳進去洗澡吧?!”何空月斜視著遊蘇結實的胸膛,有些不敢置信。
遊蘇在蓮花峰時因為有個大浴池的緣故,每天都泡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每日洗澡放鬆已成習慣。
可這趕路坐在畫舫上,要麼修煉打坐,要麼與何空月一個男人聊天,也沒處洗澡,隻覺渾身都不自在。此時遇見一條天然大江,如何能忍住不進去暢遊一番。
“暖泉雖舒服,但這天然的冰泉也是不可多得的體驗。寒冬臘月,洗個冰澡反而能活血化瘀、振奮精神。何兄不如一起?”
遊蘇說著,手就攀上全身上下最後剩下的那條褻褲上。
何空月雙瞳瞪大,忙叫停道:
“遊老弟不可!你在畫舫上又不吹風不流汗的,一點也不臟,洗什麼澡啊?”
遊蘇卻笑道:“洗澡並非一定是為了洗淨身上汙濁,也可以是個享受。我不騙何兄,偶爾冰浴一番,真的會是個新奇的體驗,你大可一試。”
話音一落,遊蘇就扯下褻褲一角,露出小半個屁股蛋。
何空月表情精彩,拍杆喝道:
“不行!”
遊蘇被他嚇得動作停住,問道:“何兄怎麼了?”
何空月輕咳兩聲,才正聲道:
“這靈虛江的江水是許多人的生命之水,你在這裡洗沐不是玷汙彆人的水源嗎?太不妥!我輩修士,還是要講些公德心。”
遊蘇聞言,頓覺訕然,緊忙將褻褲扯上:
“何兄教育的是,是我一時糊塗。”
何空月如釋重負,頷首以示對遊蘇迷途知返的稱讚。由於是與遊蘇正對的緣故,他隨意一瞥,一眼就看到了遊蘇褻褲跨中居然還繡著一個大象的頭。
??
不是,你是三歲小孩嗎?!
遊蘇並不知道,這是姬靈若為他收拾衣服時的小心機,她閉門不出並非是在睡覺,而是在為遊蘇的褻褲刺繡。
要的就是遊蘇在外若是遇到女修投懷送抱,一看遊蘇胯下刺繡,怕是要性趣全無。
還沒等何空月從遊蘇的古怪癖好所帶來的震撼中脫離,遊蘇就率先道:
“何兄,我有個不情之請。”
“何事?”何空月蹙眉不展。
“伱這彩雲舟,防水不?”
“飛行法器難免直麵雷雨,自然防電防水。”何空月解釋道。
“那行,那我不在江裡洗,我把水打上來洗不就完了嘛……”
遊蘇還是放不下要洗洗的執念。
何空月槽牙緊咬,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平靜道:
“遊老弟動作儘量快些,可彆……著涼了。”
話罷,何空月便拂袖轉身。
“何兄真的不洗?誒,你這是去哪兒啊?是不是在你這彩雲舟上洗澡不太妥啊,你若是不願,直說便是,不必為我為難自己啊!”
何空月已經輕躍上岸,聞言扯了扯嘴角:
“我就是去周邊看看情況,遊老弟放心洗吧,我沒那麼多講究!”
“何兄真是慷慨啊……”
遊蘇望著何空月離開的方向,點頭感慨。
殊不知就連何空月自己,都沒在這艘心愛法器上洗過澡。
……
靈虛山脈的山勢險峻,山腰之上,古木參天。山間溪流潺潺,清泉石上,水聲如絲竹之音,悠揚動聽。山中奇花異草遍地,香氣撲鼻,令人心曠神怡。這裡的靈氣濃鬱,仙氣縹緲,仿佛是神仙們的後花園,充滿了神秘與美麗。
兩名男子在山道之中結伴而行,為首者頭戴方巾,身作柔弱書生打扮,看上去弱不禁風。緊跟其後者則髯須滿腮,身上還穿著虎皮製成的裘衣,一看便是粗獷硬漢。
這麵容陌生的兩人,自然便是喬裝打扮之後的何空月與遊蘇二人。
何空月的彩雲舟有隔絕探視的功能,也得益於此,兩人能通暢無阻地一路北上,沒有被諸多也奔往靈虛山脈的修士們注意到,免去了許多煩擾。
“何兄,真的有必要喬裝嗎?”
遊蘇摸著自己的絡腮胡,還是有些不習慣。
何空月沒有回頭,專心看路:
“出門在外,能多一分提防便多一分提防,準沒錯。”
“哦……”
遊蘇目不能視,自己都看不見彆人,自然也對彆人怎麼看他不甚在意,所以自然沒有出門喬裝的習慣,頗有種‘掩耳盜鈴’的意味。
這洞虛尊者的洞府實在難尋,沒有破洞而出的玄炁作為指引,在這茫茫山脈中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也決不能因此就懈怠探查,畢竟能離最終目的地更近一點,搶奪到機緣的概率就能更大一分。
不過尋寶可是門技術活兒,靈寶宗就是以九宮八卦、風水相術聞名於世,而玄霄宗的第十二峰也是專門修行尋寶秘書的仙峰,畢竟探寶對於修士而言是一項巨大的資源來源。
遊蘇是瞎子,也不懂什麼探寶的法門,隻能裝模作樣地跟在博學多識的何空月身後閒逛。
何空月忽地停下腳步,彎腰在麵前的石碓上敲敲打打,還側首去聽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