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狄怒罵出聲,旋即深吐一氣,邪笑道:
“我再給你倆一次機會,滾出去!我不會追究你們!等我爽完,我還可以讓你們也爽爽!”
“彆信他!”
伏姓女修急得都要落下淚來:
“兩位大俠,這霍元狄這幾日在山中已經斬了好幾位同來尋承影尊者機緣的散修了!男的就奪其財命,女的便先奸後殺!這靈虛山脈是無主之地,我們散修又無門無派,他在此為非作歹也無人能知更無人能治。我們要團結起來啊!絕不可讓他繼續猖獗下去!”
霍元狄卻不動手,隻是瞪著何空月看他的反應。
這裡真正能對他產生一點威脅的,便隻有這個凝水圓滿的虛弱書生。
“狂劍宗的狂,原來就是這個意思?”何空月聲如寒泉,這還是遊蘇第一次見他如此嚴肅,“你狂劍宗地處靈虛山脈往北,與中元洲主流勢力脫節,是不是真以為這中元洲北邊是你們狂劍宗的地盤了?”
這話說的霍元狄斷眉一凝,瞧這書生口氣不小,竟頗有一種上位者風範,心中不免嘀咕起來。
“你到底是誰?”霍元狄冷哼出聲。
“怎麼,現在不狂了?”何空月輕蔑一笑。
“不。”霍元狄狠目之中寒芒閃爍,“因為我說過,我不斬無名之輩。不過偶爾嘛……也能破破例!”
話音一落,他身上劍氣已衝霄而起。速度不快,但每踏一步,仿若地動山搖,足底所過之處,竟出現龜裂裂紋。
化羽境修士之威,非同凡響!
這霍元狄看上去是個精蟲上腦的粗人,實則並非沒有腦子,否則也不會還能瞞著宗門和仇敵活到現在。
他心知和麵前的這幾人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任何的講和都沒有意義。隻要他們將他的事跡說出去,他必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比起錯殺一個可能是大人物的風險,顯然前者是他不可接受的。
遊蘇見朋友被打,哪能冷眼旁觀,可何空月卻已擋在他的身前:
“躲好!”
隻見何空月手中冒出一張電網,網中純白色的電蛇亂竄,如同千萬條肆虐的觸手,直直迎上霍元狄的狂劍。
一招對拚,餘波陣陣,洞穴之頂被震得不斷灑下塵土。
煙塵散去,那霍元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何空月卻是倒退了不少身形,但仍護在遊蘇身前。
霍元狄眯起狠厲的眸子,“純白色的玄炁……你是恒高城何家人?!”
何空月嘴角輕蔑地揚起:
“你倒有些眼力見。”
“何家祖傳功法靈渺白玉功,可將玄炁煉化成凝練的白色,這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我還真不知道……
遊蘇不由想起出雲城守霄宗的鎮宗之寶——青炁之術,當時齊道東就是將無形無色的玄炁給煉成了青色,從而使一身修為更加凝練,施展起術法來威能更甚。
而這何家的祖傳功法不可能比青炁之術更弱,否則怎麼可能助何家一直盤踞在神山腳下。想必要將玄炁煉成白色,定要比青色都更加艱難。
“所以呢?後悔今天闖進來了?”何空月語氣不屑。
那霍元狄怒極反笑,道:
“你早些說你是何家人,我不就乖乖走了嘛,非得弄得這麼個不死不休的局麵,那我不得拉兩個墊背的嗎?”
“你大可試試。”
何空月雙臂一振,袖袍烈烈生風,白色的玄炁如霧一般圍繞在他的手上。
霍元狄可不會給何空月繼續凝聚術法的時間,劍氣翻卷如狂龍。
這就是狂劍的真意,攻勢需如狂風驟雨,一刻不歇、一步不退,勢要以風卷殘雲的姿態抹殺對手!
何空月自也不會坐以待斃,他手中不斷掐訣,於其麵前竟逐漸延展出百層屏障。
可惜哪怕有白玉般的玄炁支撐,化羽境與凝水境的鴻溝同樣難以翻越,這些屏障宛如電閃雷鳴下的柳葉,每一層屏障就連霍元狄一息也無法阻擋。
那霍元狄眼中精光爆射,手中闊劍勢大力沉,周圍的頑石都被攪成齏粉。
遊蘇已經按捺不住,墨鬆劍錚然出鞘。
可還沒等他出手,戰局再生變化,讓他難以插手。
何空月身為中洲前三的貴公子,自然作戰不可能隻靠自己的雙手。
他以極快的速度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張靈符,旋即從符中立馬飛出三頭金喙隼,風馳電掣般衝向霍元狄的麵門。
霍元狄認出此符威力不淺,不敢硬接,忙後退三步留足餘地,橫劍一劈,三頭金喙隼頓時灰飛煙滅,而在三人背後的石壁上,赫然出現一道橫著的溝壑。
遊蘇感歎這霍元狄並非是浪得虛名之際,何空月已經再出一招,從他的腳下蔓延出一道白影直直抓緊了霍元狄的腳踝。
霍元狄雙腿受製,一身實力得大打折扣,連忙揮劍去砍。何空月可不會浪費此千載難逢的時機,霍元狄身邊的土石受外力牽引,瞬間變作土刺刺向霍元狄的全身。
霍元狄爆喝一聲,眼角青筋暴起,他的雙瞳也發生變化,竟閃爍著幽暗的紅光。
狂劍不狂,何以為狂劍。
這是狂劍宗真正的絕學,隻有配以這喪智而專注於攻殺的心法,狂劍劍法才能發揮極致。
霍元狄任由這些土刺刺入他厚實的身體,他不知疼痛一般隻聚力於斬斷雙腿上的束縛。
而就在束縛被他斬斷的一瞬,他身上的土刺也土崩瓦解,便立即以奔雷之勢衝向何空月。
何空月的眼中罕見地閃爍出一絲驚慌,但他很快做出反應。
隻見他不知何時已將一個巴掌大的人形玉雕握在手裡,隨著他將玉雕砸碎在地,一位與玉雕上人形一模一樣的威武刀客憑空出現。
這刀客實力強悍,竟能與霍元狄戰上好幾個來回,短兵相接之時,氣浪滾滾,似要將人吹倒。
得虧戰場是在洞穴之中,場地受限,否則化羽境的霍元狄能夠飛行,壓迫力將更加強大。
何空月見霍元狄陷入僵持,繼續施法掐符,驅寶吞丹。
遊蘇很想幫忙,但礙於場中局勢瞬息萬變,他一個小小靈台,實在有些不好亂插手,隻得暗暗等待時機。
凝水圓滿想要靠正麵實力戰勝一個化羽下境,雖然很難,但並非沒有可能。
若是尋常化羽境,身為天驕榜前列的何空月肯定能夠越階擊殺,但偏偏這霍元狄也是久經征戰、以戰養劍的狠辣修士,哪裡會輕易落敗。
那伏姓女修愁眉不展,緊緊攢著遊蘇的肩袖:
“大俠!快想辦法幫幫忙啊!他要不行了!”
這個他說的,自然是何空月。
麵對著何空月層出不窮的術法,霍元狄不光不落下風,反而越戰越狠,雙瞳眼白竟馬上變作全紅,隱隱有走火入魔之兆。
坦白講,遊蘇也沒有底氣能夠戰勝這種狀態的霍元狄,他第一時間想到的竟是掐碎首長老給的玉珠。
可他才剛到靈虛山脈一日,就要動用手中最大的底牌嗎……
遊蘇已經將玉珠握在手裡,而何空月仍在堅持。
遊蘇不由想到,難道何空月會沒有這種絕對保命的法寶嗎?
他肯定有,可他沒有用,他身為一名豪門繼承人,手中保命的底牌肯定數不勝數,但他還是選擇優先用自己的力量戰鬥。
連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都能這般,自詡從底層爬起的自己遇到困境竟第一時間就是想靠首長老……
如此這樣,怎能成絕世劍仙?斬斷自己身上的諸多束縛?
遊蘇眼神忽地堅決起來,他將玉珠收回袖口,身上戰意如漲潮一般急速湧起!
遊蘇整個人氣勢渾然一變,瞬間變得偉岸起來。這是一種絕然的傲意,於劍道之上浸淫了十八年就知自己一定會是劍道魁首的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