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渲染成了一種淡淡的藍紫色,仿佛是夜的餘韻還未完全散去,而黎明的曙光已經悄然來臨。
這種光線既不刺眼也不昏暗,它溫柔地灑在大地上,給人一種寧靜、祥和的感覺。
可三長老卻沒心思去欣賞這冬日初晨的美景,她正坐在翠綠的芭蕉葉上,焦急地飛往錦華城。
直到看到天際線上的彩旗飄飄,她才稍稍緩了一口氣。
從恒高城趕到錦華城,尋常飛行法器需要飛至少一天半的路程,而她隻花了半日不到。
這一路上她使出全力催動青舟,用了不知多少仙漿花露去伺候青舟,才沒能讓這片通靈性的芭蕉葉罷工。
“望舒、遊蘇,你們一定要頂住啊!”
……
“那個女人來了。”
千華尊者又將殘餘在地上的邪魔殘穢煉化乾淨,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一股異味,就像是來到了菜市場中的魚販處。
“那個女人?”
遊蘇穿好衣裳,有些錯愕,驚詫道:
“是三長老?!碧華尊者?!”
千華尊者以沉默作答,也不知是經曆了一晚上的邪祟侵蝕後有些木然,還是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程度的痛苦,用沉默來表達自己對遊蘇的不屑。
此時的她除了身上捆著的繩索,腳腕還被兩根水平的粗壯繩帶圈住吊起,整個人都反了過來,呈一個‘不’字形。
淩亂的青絲垂落在泥濘潮濕的地麵,金絲眼鏡擺落在邊,也因血液倒流的緣故,她的嬌顏有些不自然的緋紅。
三長老怎麼來了?
遊蘇沒想到三長老對自己如此關心,轉而命令道:
“自己下來。”
“怕被看見?”
千華尊者輕蔑一笑,隻是對上遊蘇那雙重新變得黑白分明的雙瞳,她沒來由地感受到一絲心悸。
“你覺得我區區靈台境能夠收一名洞虛尊者為女又,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兒?更何況,雖然我不知道你與三長老有什麼仇怨,但那也是仇怨。我完全可以借此跟三長老邀功,你在三長老的麵前會再也抬不起頭來。”
千華尊者笑意收斂,整夜她都在試圖激怒這個少年,可這個少年卻出奇的冷靜。
“她到底是你什麼人?!”
“很重要的人。”
千華尊者微微愕然,心中不知為何有些不是滋味,他難道不知道那個胖女人厭男嗎?
一想到自己要在碧華尊者麵前丟儘顏麵,千華尊者瞬間就收起所有繩索,虛浮起身,旋即又是幾聲水滴落地聲。
“看來你很享受我的懲罰。”
遊蘇淺笑一聲,拍拍衣袖,開始用乾坤袋中備好的橘子在身上掩蓋胭脂香味。
這還是何空月教他的方法,隻不過遊蘇隨身帶橘子的原因隻是因為冬天的橘子甜,適合帶在路上吃。
“我說了你除了弄我一身星,什麼也辦不到。”
千華尊者眉眼高挑,玉手翻飛,施展了一道高階的淨身術,布滿嬌豔紅痕的身體又變得白玉無瑕。
“那好像是你自己的星味吧?”
遊蘇無情地戳穿,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不僅肉身承受力極強,就連心理的接受力也極強。
哪怕是那些他看來都有些過分的手段,千華尊者也會從最開始的抵觸變得逐漸適應,最後反而變成遊蘇像是在獎勵她。
“都是哄伱開心的,我的好主……”
“都弄乾淨吧,彆暴露了。”
遊蘇不願繼續和這個蛇蠍一般的女人糾纏,‘人’字還沒說完就打斷了她。
千華尊者凝神感受了一下三長老的位置,也不再多言,瞬間從身後飛出數道絲帶,將這些散落在地麵的東西放回原位。
整間屋子變得光潔一新,好似昨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若有第三個人知道,那我會放棄那個希望,轉而不惜一切代價與你玉石俱焚。”
千華尊者身上又穿上了一件名貴至極的黑金長裙,顯得這名美婦貴氣逼人。
遊蘇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是一個極度自我、極度堅韌的人。
起初他還覺得千華尊者不配是一名洞虛強者,但對方百折不屈的意誌讓他的確改觀。這樣的人如果是敵人那將會十分可怕,好在自己還有如此不講理的一招,硬生生的‘化敵為友’。
“可我師姐已經知道了。”
“可你師姐不算人。”千華尊者冷淡地回答。
遊蘇也不想與她拌嘴,“自己掌嘴吧。”
千華尊者滿臉不可思議,好似在說你也就隻能靠這種低劣的手段了,但還是無可奈何地自己掌了自己一嘴巴。
“收你為眷屬也是無奈之舉,否則我對你這種惡女不會有一點興趣,因此更不會視你為榮耀。所以放心吧,我無意破壞自己的生活,希望你也是。
三長老肯定是猜到了什麼才連夜趕來,你不想暴露就識趣一點。當然,你如果不甘心可以儘情耍手段,但請你記住,你連命都在我的手裡。”
遊蘇最後留了這句話,就扯開重重帷幕走到了房間的角落。千華尊者默默地看著遊蘇的背影,一時不知心中是什麼滋味。
如果易地而處,可能她會做的更加極端吧。
看見少年居然不打算徹底毀了她的一切,她竟產生了一絲莫名的掃興。
一時有些分不清是這個少年太過仁慈,還是遊蘇比她想的更加心思深沉——他不是要毀了她的一切,他是要讓她徹底臣服,然後奪走她的一切。
身上還殘留著各種激烈而刺激的痛苦感覺,她竟希望是第二種可能。要不然與一個軟腳蝦為敵,那也太無趣了些。
此時的望舒正在昏迷之中。
昨夜的她扯下千麵斑之後,就自行暈倒了過去,身上那些高漲的氣勢也都退卻,應該是力竭了。
也幸得於此,遊蘇才敢在後半夜放開手腳,不用擔心師姐學壞。
遊蘇也看見了那張虛無的臉,終於理解了師姐為什麼會那麼迫切地想要一張臉。
但他倒也沒有嫌棄,而是替師姐將真正的玉兔麵具蓋上。
因為他和師姐一樣是奇奇怪怪的存在,並越發覺得自己和師姐就是天生一對,難怪會不自覺地互相吸引。
“把它殺了?”
遊蘇舉著變成蠟燭的千麵斑,衝著千華尊者問道。
“你怎麼認出來的?”千華尊者有些詫異,就連她都沒敢斷定千麵斑的位置。
“因為昨晚所有紅燭都被你用了,這支蠟燭卻還有一半,很容易猜到。”
千華尊者霎時花容一怔,自是知道‘被她用了’是什麼意思。
她強忍心中羞怒,還是不得不承認遊蘇的觀察力之細。
“殺了吧,我可不想跟邪祟沾上半點關係。”
她瞥了遊蘇一眼,就偏過頭去,似是意有所指。
遊蘇手起劍落,沒有絲毫猶豫。
千麵斑的能力太過神奇,以至於他都有些期待殺了它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