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於吧……”
“他可是你心上人的父親,要是被他發現你在騙他會很生氣的,他身體本來就不好。為了多了解一點你的心上人,也為了……我,隻能暫時委屈你一下了。”
何空月雖然沒有威脅的意思,但的確是讓遊蘇不女裝不可了。
遊蘇輕咳兩聲,隻得開始卸甲。
何空月麵色一紅,悄悄背過身子,頭卻還留戀似的不時轉動:
“先換好衣服,然後我再給你化點淡妝。”
“何兄還會化妝?”
何空月自然不會說這是自己閒暇時的愛好,隻得尷尬道,“沒吃過豬肉,但是經常看豬跑……”
這話當然是說她流連青樓,難免從好姐姐們那裡學來一點化妝技術。
這身裙子似乎是給遊蘇量身訂製般合身,各種小配飾也頗具巧思。遊蘇本就相貌出眾,略施粉黛之後雖然猶可見男子的痕跡,但整體已從一個健壯小夥子,變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俊姑娘。
何空月不住打量,嘴角淺勾,對遊蘇這副打扮甚是滿意。
自己女扮男裝,遊蘇則男扮女裝,到頭來還是男女相配。
一個沒忍住,她竟挑起遊蘇下巴:
“小姑娘長得倒是俊,可有婚配啊?”
遊蘇蹙了蹙眉,見何空月有意戲弄自己,打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看看誰更惡心誰。
“尚無婚配,何公子是想邀人家喝茶嗎?”
“當然,還請姑娘賞臉。”
何空月像是入戲,動作神態宛如一個搭訕良家少女的不良男。
遊蘇卻一陣惡寒,趕緊把下巴從何兄手中脫開。
他暗道奇怪,當時在山洞中,自己第一次開這種龍陽之好的玩笑時何兄表現得很抵觸啊,怎麼這回卻像是在享受一樣……
好在何空月也沒有多鬨遊蘇,便帶著女裝成功後的他進入了內院。
何鳴佩對遊蘇的到來卻並不意外,他倚在門外,麵目慈祥,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病態。
“遊姑娘又漂亮了。”
“何家主也更精神了。”
遊蘇夾著嗓子回道。
“這都是多虧了你上次留下的那段詞啊。”何空月主動為遊蘇請功,何鳴佩則笑容可掬。
老人便是如此,精神麵貌好了,身體狀況也會相應得到改善。而那首稼軒的江城子,則成功喚起了老人的共鳴,頗有一種世間有人解我之苦的認同感。
“哪裡哪裡,都不是我寫的,我也隻不過是借花獻仙罷了。”
遊蘇表現得很謙虛,“家主若是不棄,我這裡倒是還有好幾篇情意相似的詩詞。”
“竟然還有?”
何鳴佩眼放精光,宛如在看一位知音。
這位地位尊貴的老人,居然親自為遊蘇倒滿了茶水,何空月想要接手他都不讓。
遊蘇受寵若驚,在何空月的指引下沒有將所有儲備都念出來,隻是又列了兩首詩,畢竟這種精神上的補藥不可貪多。
老人連連搖頭,回味無窮,倍覺感同身受,道儘他心中苦楚。
也借此機會,遊蘇頗得老人青睞。
不知不覺間,竟聊到了各自家人,在得知遊蘇真的是孑然一人後,老人表麵感慨,實際滿意的很。
“那何公子可是家中獨子?”
遊蘇終於有機會旁敲側擊,何鳴佩略有思索,答道,“月兒當然不是獨子,他還有一個姐姐。”
“姐姐?怎麼從來沒聽何公子說過?不知這位姐姐是什麼樣的人?”
老人目露難色,似是有些頭痛,但他還是慈祥笑道:
“他姐姐是個很聰明很努力的孩子,從小就是享譽全族的修道天才。她從小就長得漂亮,深受我們的喜愛,我們對她也都寄予了厚望啊……”
“爹!這不都是她小時候的事情嗎?她長大後是什麼樣的人?!”
何空月緊蹙眉宇,聲音有些冷寒。
她本意是想來讓老人控訴那個不孝女,好讓遊蘇回心轉意,可父親怎麼說起那女人的好話來?
“長大後……?”
何鳴佩怔怔失神,似在回憶,忽地捂住額頭,痛苦地彎下腰,就好像他的大腦抗拒著他回憶起那些不好的東西。
“爹!你沒事吧!”
何空月趕緊去扶住老人,自責道,“是月兒不好,您不要去想那個女人的事情了!多想想娘親吧!”
遊蘇摩挲著茶杯,倒是生出點不同的看法來。
一個人如果真的厭惡另一個人,又怎麼會在回憶起她時,隻能回憶起記憶中她最美好的那一麵呢?
忘掉那些不好的事,不像是在本能地保護自己,倒像是在保護心目中那個乖巧聰明的女兒形象……
這位老家主對師娘的態度……很可能不是人們想的那樣!
老人卻在這時又掙紮著坐了起來,他有些歉疚地說:
“不好意思啊遊姑娘,每次你來都碰上老夫身體不好的時候,隻能請月兒多陪陪你了。”
“無妨的何家主,不必介懷,您保重身體要緊。”
老人欣慰地勾動嘴角,驀然將手按在何空月的手上:
“對了月兒,沒幾天就是年關了吧?記得帶遊姑娘到恒高城好好逛逛,恒高城的年節可熱鬨了,萬家燈火、張燈結彩。過完年,你也好安心去閉關,要不然那麼久見不到……”
何空月明白老人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在閉關之前和遊蘇確定關係,否則閉關之後顧慮重重。
“爹,你彆操心這麼多了……”
“遊姑娘,你過年的時候,可有空啊?”
老人沒有搭理自己害羞的兒子,又轉頭對遊蘇說到,眉眼之中滿滿期待。
遊蘇這才想起真的馬上就到春節了,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他驀然生出一種怎麼才過年的恍然感。
而連他這個意識清醒的年輕人都沒在意的事,這個老人卻始終惦記著日子。
這個被軟禁在這裡的老人聊起春節,不像是在回憶恒高城春節的熱鬨,倒像是在過春節時那個幸福的自己。
這讓他實在不忍拒絕:
“有空的,到時候我會和何公子一起見識下恒高城的風采。”
“那就好,那就好啊……”
老人笑著連連點頭,這才在何空月的安撫下回床休息。
遊蘇在門外老實等候,何空月走了過來,“謝謝你了,我爹說的話隨便應付一下就好了。”
“不會的,這是我來恒高城過的第一次年節,確實需要何兄帶我玩玩。”
何空月咬了咬下唇,心裡有些歡喜:“好,那年關之日我等你。”
兩人相談愉快,走出門外。
隻要不聊到何疏桐,兩人好似還是那個誌同道合的好兄弟。
遊蘇還準備脫下衣服,何空月卻製止住了他。
“遊老弟不如幫人幫到底,反正沒人認得出你,不如我送你回宗,你再換回男裝?”
遊蘇挑了挑劍眉,“看來何兄是真的要把我的擋箭牌作用發揮到底了。”
何空月撓撓頭,“你懂的嘛,否則實在不勝其擾。”
何空月一直是“名花無主”,在恒高城備受歡迎,尤其單身女子都對這塊香餑餑虎視眈眈。
若能看見他與一位女子出雙入對,這種困擾自然會少上許多。
遊蘇無奈,事已至此,便也隻能依她。
兩人走在更高層的大街上,這對男女顏值氣度皆是不凡,宛如一對金童玉女,引來無數路人側目。
走到玄霄宗外,兩人才依依惜彆。
遊蘇本想躲起來換身衣服,但周圍避之不開的目光讓他有些不自在。
這要是躲起來被人認出來,那真是沒臉見人了。
而在碧華居的高樓,豐腴飽滿的美婦人臉色微醺,打量著底下形形色色的女孩子們。
驀然,她兩眼放光,像是看見了心儀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