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外光鮮亮麗,但裡麵卻一副久無人打掃的模樣,院子裡的積雪足以沒過半截小腿。
“神山賜我的房子,我不想要,但已經寫了我的名字,而且還不能兜售。我經常在外麵跑,不怎麼來住,將就一晚。”
奧數尊者隨意施了道術法,就將那些積雪掃成了兩垛。
遊蘇當然也不會嫌棄,這裡既然是奧數尊者的老巢,至少會比外麵更安全一些。
他抱著白澤跟著奧數尊者來到了客廳,奧數尊者熱情地招呼:
“來,先吃點東西暖暖身子。”
抬手間,火爐中的木炭就燃了起來。茶桌之上,驀然就變出了一壺熱茶和一疊點心。
白澤對奧數尊者的戲法倍感驚訝,遊蘇卻沒什麼心思,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奧數尊者,我們為何要在雪城中逗留一日?不是應該儘快趕往神山嗎?”
奧數尊者聞言,微微一笑,解釋道:“你有所不知,空原神山與其它四座神山不同,它的妙處不在山,而在於那片看似貧瘠的空原。空原之上,天氣變幻莫測,風霜雨雪就是因此而得名。在這北側,時常有暴風雪肆虐。仙祖廟為了保護空原的玄妙之處,特意設立了嚴格的禁行製度。每當空原之上天氣發生了混亂,神山的入口便會關閉,任何人都不得進出。”
“原來如此。”
遊蘇恍然大悟,心中的疑惑頓時消散了大半。他沒想到空原神山竟然還有這樣的秘密,隻是有些錯愕,這應該不是能隨便說的機密之事才對,這奧數尊者就這般輕易地告訴了他?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奧數尊者隨意地說著,“當年天術尊者蒞臨北敖洲時,是走的南邊的霜城,也曾因雪原上的十裡冰霜被攔在空原外一日。天術尊者是何等人物,連他都不得不遵守北敖洲仙祖廟的規矩,我們自然也不能例外。”
遊蘇略微頷首,隻是聽見了大長老的尊號之時,還是心中有些感傷。
“你可知天術尊者?”奧數尊者又問。
遊蘇微怔,一時間不知該認還是該否。
他一直避免與奧數尊者談論可能會牽扯到關於那‘罪徒遊蘇’的話題,目的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儘管他知道這樣其實有些自欺欺人。
而奧數尊者,也很默契地沒有談論過這些,完美地避開了可能探究到麵前這位達邦過往經曆的問題。
“不知道。”遊蘇搖頭。
奧數尊者笑了笑,忽而麵容變得端正一些,緩緩講述道:
“天術尊者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啊,他可是真正的英雄。三個月前,三大邪神之一的血肉之主在中元洲的東海現身,天術尊者以一人之軀,將那蟄伏了五千年的邪神攔在了海岸之外。如此壯舉,小道對其的敬仰之情就如五海之水,滔滔不絕。”
遊蘇聞言,默然片刻,輕輕點頭表示讚同。
他不想多說話,就是不想將話題延伸下去。
而奧數尊者卻話鋒一轉,淺歎道:“其實在此之前,天術尊者一直是我最討厭的幾個尊者之一。”
遊蘇略感錯愕,總覺得這兩人應該不會有什麼矛盾才對。
“術法之道,花裡胡哨,玄乎飄渺;術數之道,卻是智慧與理性的結晶。我一直認為,五洲盛行術法之道而不重術數之道是錯誤的,術數才是能改變五洲的那條道。因此,我雖與那天術尊者毫無接觸,卻其實一直將這份過錯算在身為術法第一人的他身上。直到三個月前他在南海犧牲,我才知整座五洲都不會有比他更偉大之人。”
話至此處,奧數尊者輕輕搖頭,“偏見與誤解,確實是世間最難以消除的障礙。每個人都有其複雜的一麵,妄加定論是蠢人行徑。小道算出一道術算題,都得驗證三遍才敢寫答案,看人做事更該如此。”
奧數尊者難得深邃,毫不保留地教授著自己的人生經驗,讓遊蘇都有些不習慣,他總感覺奧數尊者是在意有所指。
這就是他刻意不去詢問我過去經曆的原因嗎……
遊蘇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談話至此,似乎已經告一段落。奧數尊者站起身來,怕冷似地搓了搓手,笑道: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也早些休息吧。雪原天氣變得快,明日一早,這雪就該停了。”
遊蘇應了一聲,便抱著白澤走向客房。白澤在他懷中打了個哈欠,似乎也有些困了。
“丁真,你說剛才那花道士說的天術尊者,是不是就是伴我而生的聖人啊?”
白澤還是固執地喊遊蘇丁真,這是遊蘇獨屬於它的名字。
“可能是吧……”
遊蘇摸了摸它的頭,白澤很快就睡著了,小貓的呼嚕聲像是陣陣悶雷。
遊蘇躺在床上,思考著這趟神山之行的事宜,閉目養神之時,耳畔卻又似乎響起了那道熟悉的溫柔之音。
是……師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