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就是為了現在咯。你誤會一隻愚笨嘴笨的小神獸,害得它隻能跟個孩童一般希望用暴力來讓你不要再說了,可又不舍得真的打疼了你。最後被你逼到絕路,隻好跳進那裡麵自證清白咯。”
見龍宮宮主在遊蘇的傷口上撒著鹽,享受著摧毀遊蘇心態的過程。
遊蘇急喘幾口粗氣,他此時憤怒到了極點,不光是對麵前這個將他擺弄於掌心的惡女,更是對這個自以為天命加身就是世界中心的自己。
現在想來,方才一句句戳穿白澤之“陰謀”的他是多麼可笑。他自認為機敏,看穿過多少次鬼蜮伎倆,可這一次盲目與自大在他身上表現得淋漓儘致。
“其實也得多謝你才是,沒有你,這白澤又豈會這麼容易自尋死路啊。我也是真的沒想到,它對你的感情會這麼深。想我騙了它那麼多年,卻也不能讓它這般急於自辯。”
絕美仙女悠悠地說著,像是完成了一樁人生大事一般暢快,而讓遊蘇陷入悲痛與悔恨,則像是她延續這份快感的一份點心。
她微微傾身,那雙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的眸子,帶著幾分戲謔,幾分憐憫,緊緊鎖定著遊蘇。
“你是中元洲‘先斬後奏’的神子,你的事跡為了保密為由其餘四洲辟邪司鮮有人知。但我是北敖洲辟邪司的首座,你在中元洲的種種事跡我全都知道,所以我遠比你想的更了解你。若是不看你如今淪為喪家野犬的身份,單論那份履曆已是我生平見過最耀眼的後輩。”
“可惜不能聲張,而你也生性低調,所以聲名不顯,但低調不代表心中不驕傲。我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我很驕傲,直到現在也是。所以我懂你這樣的年輕人在想什麼,你是全世界的中心,可惜五洲從不是為了某一個人而生的啊……”
“故而在認出你的時候,我就突發奇想,想出了這個絕妙的主意。現在你隻是失去了一個沒用的朋友,已經比我當年好多了,我領悟這個道理的時候,付出的代價可比你要慘痛的多。”
乾龍尊者自說自話,陶醉於自己的奇思妙想之中。
她雖然容貌熟美,說的話卻也是十足的長輩味,仿佛幫助遊蘇吃這一口苦,還是她的功勞。
“其實若不是你,原本被架在油鍋上的就不會是它。我本想挾持它的新朋友來讓它甘願赴死,但那樣太便宜它了,它會因自己的犧牲而感到快慰,死雖死,卻是開心的死。可這樣被你誤會而死,卻是真正的絕望啊。身死了,心也死了啊。”
乾龍尊者盯著那口巨大的黑井一放不放,眼神中閃爍著興奮的光彩。
“白澤身負天運,親手殺之必遭天譴。你為了不遭天譴,處心積慮讓它自尋死路。為什麼?”
遊蘇實在搞不懂她為何會對一隻與世無爭的白澤有如此重的恨意。
“你沒有必須要殺的人嗎?”乾龍尊者反問。
遊蘇長歎一口氣,墨鬆劍蹭的一聲飛回了他的手掌中,被他緊緊握住。
“以前有,但都被我殺了。然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了,隻不過現在……”
遊蘇以劍尖對準這位屹立於人間之巔的絕世女仙:
“又有了。”
可乾龍尊者像是完全不在意遊蘇的威脅,壓根沒有做出反應,反而是笑意更濃:
“這裡是空原神山的內部,那口井你猜連著哪裡?連著大地之下最深的黑暗啊……現在想來,除了那個蠻不講理的女人之外,你還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南邊人。”
北敖洲的人,習慣將其餘四洲的所有人都稱為南邊人。
遊蘇並未在意這頂‘殊榮’,而是篤定道:
“命令雪獒宗之人搬走北極雪原外的神輝石的人,就是你。”
此話一出,乾龍尊者終於麵容一動,收斂半分輕蔑之意,她轉頭看向遊蘇,有些詫異遊蘇怎會知曉此事,但更多的還是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的淡然。
“雪獒宗宗主陳一其實也沒見過他的雇主,但根據聲音一直以為命令他的人是個男人,但其實那聲音就是你的另一道聲音。”
“你又沒聽過他聽到的聲音,你怎麼斷定?”乾龍尊者來了興致,繼續反問。
“我了解神輝石的價值。這裡聚集了如此之多的神輝石,很可能就是從北敖洲各地的海岸邊收羅而來。”
遊蘇娓娓道來,他終於將兩件事聯係到了一起,也終於明白了為何那個幕後之人會如此一手遮天。
“出於某種原因,蒼山洞裡藏著的那些不能用在這裡,所以你哄騙白澤替你保管。你說你騙了它好多年,而在它跟我講的故事裡,是你讓它知道這些石頭事關重大。”
話罷,是短暫的緘默。
乾龍尊者淺歎一聲,“神子果真名不虛傳啊……少年心性被人利用怪不得你,倒不如說能被我利用,是你太過聰慧的緣故。你若笨一些,或許根本就不會懷疑到它的頭上來。”
她盈盈轉身,麵容也冷了下來,讓人為之一悸。
“可惜這些秘密救不了你,反而會讓你成為必死之人。”
遊蘇卻壓下身子,像是已經做好了跟絕頂強者對決的準備。
“我與蓮劍尊者也算有些交集,殺了她的弟子,還願她能不要怪我。”
乾龍尊者的話語中似乎帶著一絲歉意,但更多的是對命運的無奈。
而話音一落,尚在伺機而動的遊蘇的身體就突然被數道冰錐貫穿!
四肢鮮血如注,染紅了冰麵。冰宮中響起一陣痛呼,遊蘇卻強行斷冰脫身,雄渾的劍意在他周圍醞釀。他很少做錯事,但他卻非常清楚,做錯事後最應該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想辦法彌補!
“你這劍意,在我麵前也能凝聚的起來?”
乾龍尊者目光略帶訝異地望著周圍席卷的氣流,心道難怪蓮劍尊者會破格收他為徒,但看她態勢,像是完全沒打算躲避。
劍意傾瀉如龍!
乾龍尊者的身前頓時豎起道道冰錐,可卻也在劍意之下寸寸裂開,濺起大片的冰屑,宛若密密麻麻的雪。
可即便如此,屑塵散儘,乾龍尊者依舊屹立不動,唯有身上的流蘇隨風飄蕩。
乾龍尊者看著愣在原地的遊蘇輕歎一氣,輕道一聲‘可惜’,就準備將其置於死地。
可下一瞬,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她再轉頭一看,隻見真正的遊蘇已經跳進了那口粘稠的黑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