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蘇嗓音沙啞,在那團嬌俏即將坐到他腹地之前用指尖抵住女孩背後蝴蝶骨下方一寸,似是警告女孩安分一點。
外頭窸窣的蟲群過境之聲已如暴雨傾盆,海虱群尖銳的足節刮擦著珊瑚的表麵,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白澤立馬僵著身子不敢再動。
兩人呼吸交錯成細密的網,遊蘇能清晰感知到少女緊繃的腰線,隔著輕紗傳來溫軟的觸感,像捧著一團初雪,稍用力便要化在掌心。
白澤忽然輕顫一下,因為她見到某隻海虱的觸須正探入藤壺縫隙,在她的雙足旁邊來回顫動晃悠,像是在收集著什麼信息。
女孩自是被嚇得準備抬腿避開,遊蘇當即將掌心覆上她膝頭,將她的腿緊緊按住,不想讓女孩發出過激的聲響。
遊蘇的行為是出於他誤算陣效果的信任,他與白澤此時親密接觸,誤算陣的掩蓋氣息之能便能覆蓋他與白澤兩人。所以他在賭,賭這海虱沒有得到玄炁的信息就不會繼續深入探查,也更不會碰到白澤的腳。而若是弄出動靜吸引了海虱的注意,那便是前功儘棄。
可女孩哪裡有遊蘇這般冷靜,她隻知道那蟑螂的觸須快碰到她的腳底了。即便她的雙足都裹著繡鞋,卻也還是不想讓觸須碰到。
偏偏她想挪腿又挪不了,隻得不顧遊蘇之前的警告拚命向後挪著身子。哪怕已經坐到了底,整個後背都緊緊貼在了遊蘇的胸腹上,女孩卻還是不罷休般向後一毫一毫地擠兌著,似是極其害怕那兩根細若筆毫的觸須。
好在遊蘇賭對了,那觸須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很快就撤了出去。
外頭的騷動在此刻達到頂峰,萬千海虱同時發出尖厲嘶鳴,震得熒光苔蘚簌簌墜落,恍如下了一場星塵碎雨。
遊蘇摟著白澤,兩人更是連呼吸都強忍住,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窸窣聲終於愈來愈遠,當最後一絲嘈雜聲消失在耳畔,遊蘇才如釋重負般長吸一口氣。
“往前坐點……”遊蘇喉結滾動,為了避免某些逾矩的接觸,他不得不拚命向後凹著身子。外部環境與內部環境的壓力,身體與精神上的壓力,四重壓力加身,也難怪他會如此疲憊。
白澤卻沒有動作,而是煞有介事地嘀咕:“噓……它們還沒走遠……”
遊蘇聞言,當獸類出身的白澤是耳力勝過於他,便也隻好繼續強凹身子,不敢出聲,四下再次陷入詭異的寂靜之中。
“哥哥的心跳好吵……”白澤驀然嘟囔出聲。
遊蘇尷尬地腳趾摳地,正聲道:“起來吧,它們真的走遠了。”
“不行,萬一外麵還有沒走乾淨的蟲子怎麼辦?”白澤壓著聲音反問,足尖無意識劃過他的小腿。
狹小的海螺空間內想站起來的確困難,除非走出去,可外麵還留沒留海虱誰也不知,這麼快就貿然出去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遊蘇自然也明白這點,也隻好無奈道:“那你往前坐點,我也被擠得難受。”
“我可沒擠你,是你一直窩著身子坐當然難受了,你放鬆點不就好了。那蟲子剛才都快碰到我了,我都沒你這麼害怕喵。”
白澤語氣中透出一股洋洋得意,殊不知遊蘇聞言心中苦澀,暗歎自己害怕的那是蟲子嗎?
相比於白澤的擠,的確是遊蘇躲得更多。遊蘇也沒料到白澤竟然從他緊繃的大腿察覺到了他是凹著身子坐的,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反駁,隻得用出兄長威嚴:
“讓你往前坐點,否則家法伺候。”
可不料白澤居然沒有被嚇得老實挪屁股,反而是更用力地坐了一下,委屈道:
“不要,我好累,我就想這麼靠著你。我們在外麵跑了這麼久,你都沒有再抱過我了。當人一點也不好,我不要當你這個妹妹了。”
遊蘇的喉結微微滾動,竟是無言。
自己先入為主地讓白澤當自己的妹妹,可妹妹隻想當一隻黏人的小貓。有一個妹妹開心的是自己,但白澤卻似乎並未因為有一個哥哥而歡喜。
遊蘇深感愧疚,不知該如何與白澤解釋,抑或者根本就解釋不通。
驀然間,白澤細膩的指尖悄悄攀上他的大腿外側,那裡有好幾處之前在海虱群中作戰時留下的傷口。長途奔襲之下,它們連愈合的時間都沒有。冰涼的玄炁從指尖注入他傷痕累累的經絡,為他止住滲出的血。
遊蘇悶哼一聲,傷口處凝結的薄霜刺得他脊背發麻,但傷勢真的得到了緩解。
女孩得寸進尺地仰起脖頸,後腦勺幾乎要蹭到他的下頜,她發間若有若無的雪鬆香在遊蘇鼻腔前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我以前受傷的時候就是這樣舔自己,你有沒有好一點?”
遊蘇暗自慶幸這女孩沒蠢到真的拿舌頭舔,輕輕點頭應了一聲。
白澤得到肯定答複,唇角甜膩勾起,卻又垂下頭歉聲道:“我剛才是胡亂說的,你不要生氣……”
遊蘇更感觸動,女孩竟將他的無言以對當做了生氣閉口。
“我沒有生氣,是我不該壓抑你的天性。隻是我與你不同,我是人,行事準則自與你不同。你雖為人,卻不懂這些條條框框,所以我更該主動避諱一些事情,我希望你能理解。”
遊蘇的掌心依依不舍地從她腰側撤開,隔著紗綃都能觸到那截玉骨的玲瓏,但女孩像是全然不知自己的魅力。
白澤聞言緘默片刻,忽而小聲道:“知道你不想讓我坐了……那我拿到了石碑,你該給我獎勵吧,我要的獎勵就是讓我坐這兒休息。”
遊蘇心感無奈,卻也實在不忍繼續用人間的教條拒絕白澤了,便隻好應允:
“就這一次。”
話音一落,少女忽然轉過身子,如此狹窄的空間,她的動作卻如貓兒一般靈巧。
溫軟的唇瓣擦過頸側,遊蘇脊背瞬間繃直,墨鬆劍險些脫手砸在殼壁上。
女孩轉瞬間竟將雙腿纏上他的腰,膝蓋正抵在他身側,整個人如藤蔓般攀附得更緊,像一隻掛在主人懷裡的幼貓。
遊蘇垂眸便撞進她澄澈的瞳孔,方才生死一線的緊繃與此刻旖旎的暖色在眸中交融。
“我要這樣抱著坐。”
女孩軟聲嘟囔,似在懇求,又似在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