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龍尊者親眼看見了千華閣藏在華貴絲帛之中的鋥亮刀劍之後,她便沒有了拒絕與千華尊者合作的理由。
起初她以為她邀請的隻是一位洞虛尊者,但千華尊者所帶來的能量遠超她的想象,總結起來便是一句——她給的實在太多了。
而當千華尊者得意揚揚地以為女人下一句就會迫不及待說成交之時,乾龍尊者卻板起了臉,一臉嚴肅道:
“偷渡刀劍有違神山律法,念你護城有功,罰款減半,擇日再交。”
千華尊者聞言恨得牙癢癢,卻也隻能認下。
她本想勸這倆人在斐城休憩一晚,好讓她能隨風潛入夜,可這女人嚴令拒絕,隻道堵住海井已是刻不容緩。
她又百般勸阻,指出堵住海井並無遊蘇的事情,不若放他在斐城修養,待尊主忙完一齊彙合便是。可這女人就是油鹽不進,擺明了不可能將遊蘇從她身邊搶走的意思。
千華尊者終究一介尊者,哪怕再欲求不滿也不可能為了留住一個少年過於失態,事了也隻能無可奈何地看著女人帶走了少年。
她摩挲著自己在暖閣中精心準備的各種‘刑具’,倒像是一個被搶走主人的小貓。於是這個精明的女子心中暗暗立誓,遊蘇這回欠她的,下次定要變本加厲討回來。
……
“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師姐。”
女人盯著遊蘇的眼睛,模樣很是認真。
寒風將她的青絲吹得狂舞,這張像聖潔雪山一樣潔白而深邃的仙靨不管怎麼看都美得不太真實。
“那……謝謝。”
遊蘇收回視線,隨口道謝的同時手起劍落,一隻猙獰的邪祟死於他的劍下。
他當然不會告訴對方,實際上第一次教育千華小狗的時候,師姐就在現場。而且師姐能想到第一個去找她幫忙,定然是知道師弟與那個壞女人關係匪淺,這點千華小狗自己也有印證。
他與乾龍尊者正走在前往東井城——也即是第三口海井所在地的路上。說是路,實則這裡的積雪比遊蘇之前走過的還要厚上許多。也不知是因為這裡的雪量更大,還是人跡罕至的緣故。
總感覺遊蘇的表現還是有些敷衍,乾龍尊者心中一陣忐忑不定,終是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
“你不會在埋怨我是我壞了你的好事吧?”
“我隻埋怨你差點殺了我。”遊蘇隨手掐了一掌雪,拭去劍上臟汙。
他語氣中的幽怨不假,但肯定不光是因為兩人之前的誤會。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被打斷施法能不難受的,隻是如今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得到否認回答的乾龍尊者莫名覺得心頭一快,宛若大石落地般輕鬆,頗有一種‘我果然沒看錯你’的欣慰。
隻是麵對曾經的敵對經曆,她也無法解釋,所以她選擇不解釋:
“她這樣的女人精明利己、工於心計,玩弄一個少年於她而言與扔掉一張擦嘴的帕子沒有區彆。若真想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隻怕到死前才知道她不可能是牡丹,她是一朵毒櫻,亦是一隻狠辣的黑寡婦。”
“嗯。”遊蘇回答的很簡短,他當然心裡也有數。
隻是這模樣在女人看來仍是敷衍,實在不想讓遊蘇誤入歧途的她不由再次教誨:
“你莫要覺得她是真的賞識你、喜歡你,甚至還暗自引以為榮,這些不過都是淬毒的蜜糖。這種女人,興許對每一個落入她網中的獵物都是這般說的。”
遊蘇暗覺好笑,輕飄飄道:“遊蘇謝過尊主救我於蛛網之內。”
乾龍尊者當即挑起好看的秀眉,就連玲瓏料峭的身姿也挺了挺,卻全然沒覺得少年這敷衍的道謝是敷衍:
“是我將你帶出來的,自不可能看著你落入魔爪。”
遊蘇暗笑抱拳,順手祓除不知從何處竄出來的邪祟。
本來他們該直接飛到東井城,但這裡白茫茫一片,飛得太快很容易就會錯失目的地。因為據她所說,東井城是座小城,她也許多年沒來過此地了,遂隻好在大概的位置降落,選擇順著邪祟竄出的方向步行尋找。
似是雪地裡行路過於乏味,又許是覺得與遊蘇的關係親近不少,之前一直習慣悶頭趕路的乾龍尊者倒有些不喜歡她與遊蘇二人間的沉默。
她本就並非高傲寡淡的人,隻是不喜歡和無關緊要的人說話,而隻有少數人知道,她其實是一個話癆。這一點白澤深有體會,她們兩個分彆占據身體,想要交流便隻能通過書信。
每當見龍宮宮主的人格醒來,看著日記本上洋洋灑灑的幾頁紙都會覺得壓力山大。因為她會擔心明明自己才睡去半天,怎麼就有這麼多的事情要交代了?可通篇讀完,才發現不少都是那個野心勃勃的‘自己’在絮絮叨叨罷了。
“聽說……你有兩個道侶?”
村裡的老嫗,八卦心普遍比年輕的小姑娘還要盛。
“算是吧。”遊蘇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紅顏雖多,名義上的道侶卻隻有師妹和師姐兩個,至於雪若小姐,她大抵是會單方麵不承認這個身份的,所以該算半個。
“你與你那個妖族師妹,是真的?”乾龍尊者還是有些詫異。
“尊主覺得有何不妥?”遊蘇反問。
“若是兩情相悅,自然沒有不妥之處。”乾龍尊者對妖族的態度並不極端,可能是源於東瀛北敖都是五洲的邊緣化洲域,反而比彆人多一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我自小孤單,是師妹救贖了我,當是兩情相悅的。”
遊蘇回想起那個古靈精怪的少女,心中還是會不自覺泛起甜意。隻是北敖東瀛相去甚遠,下次相逢不知何年,又是悵然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