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陽氣鼎盛,受傷後陽氣催動全身愈傷自然變燙。但讓他更燙了的原因,卻是念起師娘方才壓在身上的驚人觸感,以及鼻息間縈繞不散的仙子清香。
這麼一想,完蛋,更燙了。
“我閉關之時,你做了什麼?”何疏桐全然未覺,收回玉手,目光嚴肅像個不苟嚴師。
遊蘇怔了怔,他剛剛醒轉哪裡想過這個,“我就是每日尋常練劍練功,沒做什麼。”
“現在,你連師娘也要瞞著?”何疏桐的語氣之中,竟生出些絲絲幽怨。
遊蘇被問得焦急,一時間竟也想不出什麼合理借口解釋身體的虛弱,總覺什麼理由都會被師娘瞧出破綻,此時才知曉人們常說‘越在意就越容易出錯’的道理不是空穴來風。
“有這般難以啟齒?”女子蹙著眉將燭火端近了些,倒映得遊蘇像在臉紅一般。
遊蘇愣了一愣,‘難以啟齒’這四個字像是風吹開了窗,將思路送了進來。可他卻沒多少驚喜,反而愈發糾結。
他再次悄咪咪抬了抬眸,望著這張奪天地造化的清冷仙靨,想著她橫劍立於天穹說自己隻能跟她走……可如此這般,要悄悄長到何時才有綻放的時候?
少年心中那早就破土而出的種子,似乎也不再滿足於隻能小心翼翼地生長了。
既然想要讓師娘知曉自己的心意,那便從這個夢開始!
師娘在夢中許願一個更聽話更依戀她的遊蘇,那麼自己也能讓師娘知曉,即便是這樣的遊蘇也會對她生出不一樣的情感,而現實中那個更不聽話還隻想著保護她的自己,更不可能隻有純粹的孝心。
“我無意窺探你的秘密,隻是事關你的身體。若真有難言之隱,也不能忽視自己的身體。”
師娘溫柔的聲音淌進耳畔,遊蘇想到自己將要說的話就覺血氣上湧。
明明是這般正常的關切問診,可遊蘇卻生出一種錯覺,好似從追問不止開始,一直到難以啟齒、難言之隱,師娘的每一句都像是將自己推向某個答案……
“也罷,你狀態虛浮、火氣上湧。”何疏桐將少年按回枕間,語氣不舍但卻關懷依舊,“還是先休息吧,我替你尋些安神的熏香來。”
遊蘇聞言咬緊下唇,頓覺自己就像池塘裡的汙泥一樣,明明是自己不懷好意懷揣僭越之心,卻賴是彆人彆有用心在先。
師娘可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潔白蓮,世人見她隻會自慚形穢,她又怎會像自己一般生出這麼多叵測心思呢?
“我……我說……”
遊蘇結結巴巴,倒像是真的扭捏。
何疏桐本欲起身離開,聞言又坐了下來,還將木椅挪近了些,這令人安心的小舉動仿佛出於這位本性溫柔的仙子本能。
她也不開口催促,隻是微側螓首,靜靜看著遊蘇等他開口。
“師娘……我師尊什麼時候回來?”遊蘇驀地問。
“問這個做什麼?”何疏桐狀似好奇,“你是覺得能跟他說,卻不能與我說嗎?”
“自、自然不是。”遊蘇連忙否認,“隻是想著,師尊可能更懂一點……”
“更懂什麼?”
“就……本宗功法啊。”
“天地陰陽合歡功?”何疏桐坦蕩直言,看不出半點羞澀,“他境界尚不如我,如何會更懂?”
“師娘不練此功吧?”
“你師尊也練的不怎麼樣。”何疏桐莞爾一笑,“我不修合歡功,但我練過鴛鴦劍,本是同源,自然道理相通。況且我好歹也是洞虛,仙界風雲不知見過多少,教你一個小小靈台還不是綽綽有餘?”
遊蘇聞言暗覺好笑,在這夢中相處時光,師娘總有意無意強調她是洞虛,而遊蘇才是靈台,順便還會渲染一下劍宗小院外的修仙世界有多冰冷殘酷,仿佛是為了不時提醒遊蘇,身為靈台小修士定要乖乖躲在洞虛尊者身邊才對,免得被外麵那些洪水猛獸給吃了去。
“師娘說的是,當時要是沒有師娘保護,恐怕我和師妹也會被那齊宗主定作邪魔,幸好有師娘在,我們才能安然無恙。”
何疏桐笑意更濃,顯然對少年的誇讚大為受用。
她認識到遊蘇對自己的重視之後冰心消融,本想帶著滿心愧疚將這些年虧欠少年的關愛彌補回來,可卻遭遇自己跌境,而遊蘇也成長為了一個不需要她的關愛也能獨當一麵的男人。
這讓她因愧疚而生的彌補心理無處安放,遂隻想著讓遊蘇變成一個乖巧的聽話的,會主動依賴她的少年。而經過夢中潛移默化的暗示,這個會示弱會慕強的遊蘇已然讓她很是滿意。
“油嘴滑舌,所以若有疑問,放心問便是,師娘定會幫你解決。”何疏桐故作無奈,信誓旦旦。
遊蘇則做出一副放下糾結的模樣,微微垂首,聲若蚊蠅道:
“其實自師妹歸族,我就覺得越來越不舒服……”
何疏桐怔了怔,猶豫片刻還是接著問道:“怎麼不舒服?”
“就、就是腹火難壓,還常夢……”遊蘇支支吾吾,卻絕不是裝出來的。
何疏桐不察地咽了咽,“夢?夢見什麼?”
遊蘇卻像是害羞到不行了,湊到她耳邊低語了一個‘遺’字。
何疏桐耳尖霎時變得緋紅,隻覺少年湊上來的呼吸也這般灼熱,這顆本被冰封的心解凍之後卻跳的更加激動。
她著實被遊蘇的這個答案嚇了一跳,她不斷追問,隻不過是想讓遊蘇露出破綻,卻從沒想過讓遊蘇對她這個師娘說這般私密的事情……
畢竟她趕到北敖見到遊蘇的那一刻,她就確定了夢中的遊蘇是他本尊。
可看著遊蘇又羞羞然退了回去,羞赧的模樣竟是她從未見過的可愛一麵。
女子心思微動,她雖震驚於遊蘇居然為了能瞞過她作出這般小男子作態,可又轉念想到——原來現實裡那個總是不肯乖乖受她庇護的固執少年,也是願意依偎她依靠她,甚至能對她說這般難以啟齒的事情嗎……
她本就生出絲絲怨氣,怨的是遊蘇竟能進入自己的私夢,窺探到自己對他最深處的願景,這讓她又羞又窘。
現在想想,他能窺探自己的私夢,那自己自然也要看看他最深的願景才是……
這個想法好似有一種無形的魔力推著她,讓她無法就此打住,驅使著她想看到少年更依戀她的畫麵。
鎏金鏡中映出她泛紅的仙靨,說出口的卻是最端方的道理:“天地陰陽合歡功講究水火既濟,你風華正茂的年紀,如今孤陽獨亢,體溫比常人高些也是情有可原。隻是……”
“隻是什麼?”
心跳加快的當然不知何疏桐,遊蘇亦是覺得這是自己說過最不要臉的話,這張在夢中尚且白淨的臉漲得通紅。
想當初無論是師娘兩次開導相助還是聊起他的體質問題,也都是師娘主動。他從未在師娘麵前聊過這些事,就是因為在他心裡,這朵清蓮是不可褻瀆的。
“隻是你的症狀的確太過激了些,你……是不是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