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挽月眸光微閃,像是也被這七人齊力施展的神奇術法所震懾,金翅似不受控般向右傾斜,露出心口破綻。
而就在巨蟒直取其心脈之時,羽挽月竟身形急轉,金翅表麵的幽藍毒素突然逆向沸騰,化作千萬細針射向七人。
柳婆婆當即瞳孔驟縮——她是故意中的毒!
她早該想到,羽挽月當年就從她的身上領略過她蛇族毒術之威,而羽挽月既然受命拿下蛇族,以她仔細查探蛇族三日的作風不可能仗著修為就毫無準備!
所以她雖中毒,卻絕對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般嚴重!
而她這麼做的目的,隻為誘使七人施展需要同時凝聚七人之威的術法!
施展術法者最忌諱被人近身,而她們蛇族術法以招式多變著稱,彼此之間又配合默契,每一次交鋒都有人負責牽製有人負責進攻,這才讓化羽圓滿的羽挽月也不得接近。
但現在,她有了這個機會!
羽挽月望著上方七位蛇族長老發絲皆被熱氣蒸得貼額,蛇影雖巨卻已露疲態,唇角終於勾起一絲笑意——
她沒有賭錯,她抓住了這七位蛇女的心理!
化羽圓滿的玄炁海,終究不是七位下境中境的修士所能媲美的!
這七位蛇族長老的合攻之威放在彼此全盛之時,恐怕任何洞虛之下的修士來都得遭難。但此時卻已經是與二百金鵬衛大戰之後,她們深知自己七個人靠纏鬥是拖不住她一個人的,所以此時的她們一定不會放過任何轉瞬即逝的機會給予她致命一擊。
卻不料亮出毒牙的時刻,正是這隻金鳥亮出利爪的最佳時機!
金羽細針已穿透最前排長老的護罩,柳婆婆大喊不好!
倘若繼續施術,最前麵的兩位長老定然不死也殘,可若中斷施術,她們將再無機會留下這隻狡詐的金鳥!
少年早已在戰局邊緣凝立太久,千鈞一發之際,遊蘇的墨鬆劍終於出鞘。
他踏前半步,左眼中暗紅紋路與劍穗上的蓮紋同時亮起,正是在夢中與師娘合練多次的融合劍意!
蓮生劍意如清蓮綻放,莫慫劍意似烈火奔湧,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意,在他靈台深處第一次真正水乳交融。
“劍意可融,人亦可融。”
在竹屋之中正透過窗欞關切觀戰的白裙仙子美眸微張,好似聽見了正凝聚劍意的少年這句下意識的呢喃。
羽挽月被這道能威脅到自己的劍意鎖定後猝然回眸,心中大驚。
她竟沒想到不是那蓮劍尊者名不副實打算出手,而是這位她沒放在眼裡的少年舉起了墨劍!
這一劍沒有破空聲,卻讓火山口的流雲都凝在半空。
羽挽月不由一怔,她看見兩道劍意如陰陽雙魚在劍刃上流轉,蓮瓣裹挾著火星,火舌纏繞著冰棱,明明相悖卻又和諧得可怕。
劍光如雙鶴交頸,在虛空中劃出陰陽相濟的弧光。
這不是簡單的招式疊加,而是將兩種劍意的魂魄揉碎重鑄,是連洞虛境都未必敢嘗試的瘋魔之法。
前有巨蟒吞天,後有劍意滔滔,化羽圓滿的羽挽月此時已然沒想過逃跑。修道至今經曆了太多蠅營狗苟,此刻的她竟隻想殊死一搏,除了驗證自己苦修百載的道果之外再無其它雜念。
可就在她金羽凝光之時,她忽感妖丹劇痛,竟將她渾身玄炁擾成亂麻。
她像是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低頭隻見羽瀟然癱坐在碎石之上狂笑不已。
“羽挽月!”羽瀟然的嘶吼混著血沫,“你想丟下我獨自逃生?做夢!要死,便一起死!”
話音剛落,他的左肩便被姬靈若一劍洞穿,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可羽挽月的金翅還是應聲收攏,整個人如斷線紙鳶般墜落。
她回想起了百年前因天資卓絕被本家接納的那一刻,彼時在神山求學時結識的好朋友——那條與她誌趣相投的小蛇對她滿懷豔羨,給她親自送行,兩人分彆之時相約將來等成了族中話事人,一定讓兩族永結同好。
隻是小蛇不知,她剛邁進本家的大門,便被金鵬族長許做了這位剛剛出生的聖子做妻。
她因此得到了金鵬族更多的資源傾斜,也被迫受命做了許多不好的事情,她將之皆視作成就大道的磨練,刻苦修煉成為了當代金鵬族最年輕的長老。
或許也正是得到這項殊榮的時候,讓族長堅定了要將她和這位廢物聖子綁定在一起的決心,也正是那時被族長在自己的妖丹上下了手腳。
是為了提防我變卦不將這身修為讓渡給他嗎?
還是怕旁係出身的我野心更大,想要將本家的他們拽下高枝?
她已經沒時間去想明白了。
遊蘇劍上狂龍距離這種折羽的高貴金鳥已不足三米,卻見她眼中閃過一絲解脫般的苦笑。
“彆殺她!”
柳婆婆的聲音比劍氣割裂血肉的聲音更快傳來。
遊蘇隻覺不知為何,柳婆婆央求的聲音與這羽挽月的苦笑相互交織,竟讓人忍不住心軟半分。
他猝然咬破舌尖,強行逆轉玄炁。
墨鬆劍發出不甘的哀鳴,粉墨交織的狂龍應聲而散。
劍光在咫尺前凝滯,掀起的勁風卻將金翅仙子的青絲吹得亂舞。
羽挽月望著遊蘇發白的唇角,少年的整張臉都被一種破碎般的暗紅色蔓延,分明是強行收招導致的反噬。
火山口的紅光突然劇烈明滅,一聲清越的劍鳴自竹廬方向傳來。何疏桐的素白身影立在門外,廣袖垂落如鶴翼收攏,卻並未出手——她終究信守承諾,隻以劍意威懾,未踏前半步。
實際上沒有何疏桐的威懾,羽挽月也全然忘了此時此刻是她反擊的最佳時刻,她隻是怔怔地問:
“為何……”
“你該知道,”遊蘇擦去唇角血跡,劍穗垂落如受傷的尾羽,“我要的是蛇族平安,不是趕儘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