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總壇。
昔日觥籌交錯的宴會大殿,此刻已然化作一片觸目驚心的狼藉廢墟。
身材微胖的陸家護道者周身塵土,狼狽不堪地從斷壁殘垣中掙紮爬起。
他環顧四周,滿目瘡痍。
空氣中兀自彌漫著令人心膽俱裂的恐怖妖氛。
絲絲縷縷,尚未散儘。
臉色霎時鐵青一片,難看到了極點。
不遠處,另一名被龍爪生生拍飛的高瘦護道者,胸前衣襟已是血染的殷紅。
他一瘸一拐挪了過來,氣息虛浮,顯然是內腑受了重創。
“大哥,你如何了?”矮胖修士搶上一步。
高瘦修士擺了擺手,喉頭一陣腥甜,猛地咳出幾口夾雜著血塊的濃痰,嗓音嘶啞得如同破鑼:“死不了!隻是這次,咱們哥倆,算是栽了個前所未有的大跟頭!”
他雙眸之中驚怒與不甘交織,幾欲噴火。
想他們堂堂天玄域陸家化神境供奉,走到何處不是受人頂禮膜拜,奉為上賓?
何曾受過這等幾乎要將臉皮都撕下來的奇恥大辱!
竟被一頭化神妖龍,當著一群小輩的麵,揍得毫無還手之力,狼狽如喪家之犬!
更讓他們七竅生煙的是,那妖龍不僅神通詭譎,強橫得一塌糊塗,行事更是狂悖無邊。
竟將他們陸家及其他幾個交好世家的嫡係血脈,足足十八名元嬰境的天之驕子,活像抓耗子似的,一窩給端了!
此事若是傳回天玄域,他們陸家的臉麵,怕是得丟到姥姥家去!
“芝蘭域……芝蘭域何時,竟潛藏了如此一尊恐怖絕倫的化神妖尊?”
矮胖修士咬碎鋼牙,心中既是惶恐,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等一路行來,神識遍掃,為何竟無半點察覺?”
高瘦修士麵色一黯,苦澀道:“此行芝蘭域,本以為是趟肥差,手到擒來,誰曾想……”
他重重歎了口氣:“如今說這些,已是馬後炮了。當務之急,是火速將此事稟報家族,並且……無論如何,也要將那些小祖宗們安然無恙地救回來!”
“救?如何救?”
矮胖修士滿臉愁雲慘霧,“那妖龍的實力,你我方才已是親身領教,怕是已臻中期,甚至……更高!況且,它似乎還來無影去無蹤,我等如何追蹤?”
高瘦修士沉默了半晌,眸中陡然閃過一抹狠厲之色:“那妖龍臨走前,不是放話了麼?讓家族備足贖金,去迷霧森林尋它。”
矮胖修士眉頭擰成了疙瘩,“它這分明是獅子大開口,欲行敲骨吸髓之事!難道我等真要任其宰割?”
“不然呢?”
高瘦修士苦笑反問,“那些小家夥,哪個不是各家老祖的心頭肉、掌中寶?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你我二人,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他略作停頓,語氣中帶著一絲自我安慰般的僥幸:“那妖龍似乎隻圖財物,並未當場下死手,這或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罷。”
兩人相顧無言,雖是互相寬慰。
一番計議,兩人決定分頭行事。
由傷勢稍輕的矮胖修士,循著妖龍遁走的方向,以及空氣中殘存的妖氣,嘗試追蹤,冀望能覓得蛛絲馬跡。
那名傷重的高瘦修士,則暫留合歡宗,一麵調息養傷,一麵立刻催動家族秘法,將此地發生的驚天變故,以最快速度傳回天玄域陸家。
……
遠在芝蘭域不知多少萬裡之外,一處早已荒廢的地下宮殿深處。
此地,正是當初韓青覆滅玄陰殿後,意外發現的一處隱秘據點。
不僅位置隱蔽,更被他以陣法層層加固,倒也算得上是處安全的臨時巢穴。
宮殿深處,一間幽暗寬敞的石室之內,虛空陡然泛起漣漪,如水波般蕩漾開來。
一道閃爍著幽暗光華的空間裂縫,無聲無息地洞開。
緊接著,一條體長數百丈,通體覆蓋著暗金色龍鱗,周身妖氣如墨雲般翻滾的猙獰巨龍,自裂縫中從容遊弋而出。
“嘭!嘭!嘭!……”
龍軀甫一出現,十幾個如同破麻袋般的人影,便被它毫不憐惜地甩落,劈裡啪啦地砸在冰冷堅硬的石板上,堆作一團,人事不省。
正是那十八名被韓青“打包帶走”的天玄域膏粱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