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應!”
程蝶衣在這裡的瘋狂,是很多人沒有看太清楚的一幕。
很多人以為,是程蝶衣對段小樓的失望,導致程蝶衣失去了一切。
其實不是,因為電影最後一幕,程蝶衣自刎,才是哀大莫過於心死。
這樣一部頂級的,將電影藝術表現的淋漓儘致的電影,不需要兩個場景來表達同一件事情。
這個地方其實有一個隱藏的心理過程。
而關鍵就是那句‘你們都騙我’。
師父曾經說過,‘是人都要看戲’,也說過這戲要演一輩子。
人生太複雜了,人也太複雜了,師父沒有看懂。
不是每個人都需要看‘戲’,隻是每個人都要‘看戲’,當有‘看戲’的機會時,看‘戲’就不重要了。
而戲也演不了一輩子,戲永遠都是戲,成不了真。
程蝶衣一直以來非常抗拒菊仙,其實根本不是抗拒菊仙,程蝶衣是從自己的思維思考到了一件事情。
段小樓都不會跟程蝶衣一輩子,段小樓會跟菊仙一輩子嗎?
不會。
程蝶衣,或者說幼年小豆子的母親,就是舊社會的女支女,小豆子的母親就是被父親拋棄了。
小豆子不清楚是為什麼。
但是程蝶衣清楚。
程蝶衣在論證的過程中,非常的糾結於一件事情,既然自己的父母能分開,那麼段小樓菊仙是否會分開?
在這一刻,程蝶衣沒有免俗,他不是個仙氣飄飄的仙人。
他人性中的惡,在這一刻,也凸顯的淋漓儘致。
程蝶衣大罵菊仙是臭婊子,是女支女。
周圍‘看戲’的人,立刻就要求證這件事情。
段小樓根本沒讓程蝶衣失望。
“是。”
“不愛,不愛,我要跟她劃清界限!”
果然,程蝶衣猜對了,段小樓和菊仙,就如同自己的父母一樣,一回事兒。
人世間的愛情根本承受不住考驗。
程蝶衣想要獨占段小樓的。
但是很明白的認識到自己不可能獨占後,他退而求其次,段小樓跟菊仙,霸王跟虞姬。
程蝶衣在段小樓先一步放棄了自己的情況下,之所以要把矛頭對準菊仙,就是為了拆散他們。
他成功了。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程蝶衣是此刻是假虞姬,而菊仙,既是真霸王,又是真虞姬。
菊仙才是那個最愛戲的人。
萬世師表的牌匾下,孔廟前。
火焰燃儘,菊仙把劍送還給了程蝶衣,然後就走了。
當程蝶衣感覺到不對勁,跑去段小樓家時。
隻聽到慘叫。
隨後衝進去看到了一襲紅衣自縊的菊仙。
段小樓瘋狂的和程蝶衣扭打在一起。
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每個人都不同,段小樓是一個很分得清的人。
段小樓知道,自己在演戲,自己是假霸王。
段小樓知道,自己說和菊仙劃清界限,滿足了‘看戲人’後,自己就不會死,菊仙也不會死。
段小樓甚至知道,程蝶衣也能接受,並不會因為這個而死。
但是段小樓萬萬沒想到,菊仙承受不了,菊仙拒絕看到霸王變成懦弱的段小樓,菊仙失望透頂,菊仙覺得段小樓是可以保護自己,哪怕保護不了也可以和自己一起去死的人。
但菊仙想錯了。
在這一場遊戲之中,每個人都在失望著。
小四舉報了程蝶衣,拿到了虞姬的裝扮,卻在扮上之後,被‘看戲人們’找到了。
濫用公權力,依舊死路一條,也會反噬。
這個故事,幾乎沒有做太多改動,但卻非常的微妙。
每個人都沒有說假話,甚至沒有多餘的話。
但是,有些話人不應該開口,卻有人逼你開口。
有些事,人不應該去做,卻有人逼你去做。
最可怕的事情卻是,他用來逼你的理由,是沒有錯的。
一件沒有錯的事情中,加入了人之後,就必然出錯。
不斷地,每個層級,都有人想要你用這個對的事情,為自己謀私利,最終結果就是,無數本不應該被這個事情影響的人,成為了祭品。
段小樓是好人嗎?不是。
程蝶衣是好人嗎?不是。
菊仙是好人嗎?更不是。
但是!段小樓是好人,程蝶衣是好人,菊仙也是好人。
這個邏輯很難懂,看懂後,就基本看懂了人性。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的確就有人會抓著你的小辮子不放。
你如段小樓一樣看得開,沒用。
你如程蝶衣一樣看不懂,沒用。
你如菊仙一樣看開了,也沒用。
這才是《霸王彆姬》的表達的最震撼人心的地方。
人在社會浪潮的裹挾之下,無論你如何選擇,都免不了悲劇。
雖然《霸王彆姬》沒有提出解決辦法,但也足夠讓人感觸了。
感觸就夠了,彆去思考太多,當你掌握不了全部條件時,你的思考必然會有錯誤的答案。
答案其實很多年前的古人就說過了,做比想重要。
不斷地試錯糾正,走向正確的路。
如果錯了,不就不敢走了,那悲劇就白發生了。
故事的最後,程蝶衣和段小樓時隔十一年,再次登上舞台,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軌。
有二十三年沒有演過戲了,有十一年沒有見過麵了。
段小樓突然開了個玩笑:“小尼姑年芳二八!”
程蝶衣愕然後下意識的給出了下語句:“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發。”
段小樓:“我本是男兒郎。”
程蝶衣:“又不是女嬌娥。”
段小樓:“錯,又錯了。”
這本是時隔多年緩和關係的一個玩笑,段小樓雖然不愛程蝶衣,卻愛小豆子。
不是男女之情,是兄弟之情。
程蝶衣卻愕然,對啊,又錯了。
錯就錯在,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不會是真虞姬。
但是,程蝶衣在唱戲之間,拔取寶劍,如同虞姬一樣自刎。
現在,是了。
段小樓:“蝶衣!!!”
“小豆子……”
七月五日,殺青。
殺青現場,所有人鬆了一口氣。
這部電影,拍的太難了。
韓舟的要求太高了。
而韓四升,要求比韓舟還高。
韓四升知道,這將會是韓舟的封神之作,必須高要求。
殺青現場,有韓四升在,沒有人去發泄那種壓抑的感覺。
而韓四升發泄了。
韓四升搖晃著瘦的一把骨頭的韓舟:“拍完了拍完了!!!”
韓舟虛弱的往椅子上一趟:“拍完了。”
韓舟此時經曆了完整的《霸王彆姬》拍攝過程,突然想起了前世那位風度翩翩的男子。
霸王彆姬講的故事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把戲看的比什麼都重。
如果段小樓和程蝶衣,在那個年代一開始,就排練另外一出戲,演諸如《智取威虎山》一樣的戲,那他們就遇不上這事兒。
但是他們沒有。
因為他們就隻演這一出戲。
因為他們就隻能過自己的人生,不能過彆人的人生。
當年哥哥拍完霸王彆姬,一定也明白了,如果把戲看的比什麼都重,那終有一天會出事。
但是他沒後悔。
他的人生就和程蝶衣一樣。
他在隨後的戲中,找到了最契合自己那部,從此再也沒有走出來。
不過韓舟的人生和虞姬不同,和程蝶衣不同,韓舟身體的虛弱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自己,蝶衣已經是過去式了,呂受益要來了,所有的角色,都隻是自己的一段時間,而不是人生。
“我不如他。”
……
七月中旬的某個日子裡,韓舟結束了半年的軍旅生涯,拿到了大紅花,離開了軍綠的營地。
出現在公司,楊虹第一個問題就是:“專輯什麼時候做?不是說年底發專輯嗎,現在還不開始做?”
韓舟:“專輯?放放吧。”
“通知魏源韓佳欣,《我不是藥神》,開拍。”
這一年夏天,真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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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