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空的手微微發顫,紙條在指間搖擺,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
他反複看著那首詩,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映入眼簾:"司寇無察冤鬼泣,馬踏役市夜藏金。縣衙朱筆勾生死,令下誰聞白骨吟?"
楚辭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他!
那個在縣衙門口親自為百姓分發粥食的好官,那個言辭懇切、全力配合自己查案的司馬文軒,竟然就是幕後黑手?
楚辭空想起司馬文軒那張溫和的麵孔,想起他眼中的關切與誠懇,心中湧起一陣寒意。
如果真的是他,那這個人的演技未免太過精湛了。
難怪劉青山要被滅口,原來他已經查到了司馬文軒的頭上。楚辭空將紙條小心收好,快步離開縣尉司。
縣尉司外,陽光正好。楚辭空站在門口,思緒百轉千回。若司馬文軒真是幕後黑手,那麼整個渭南縣衙恐怕都已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渭南的街上依然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乏麵黃肌瘦的百姓,他們行色匆匆,眼中滿含愁苦。
這些人可曾知道,他們敬愛的司馬縣令,就是讓他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楚辭空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首詩而已,任何人都可以說這是誣陷。
況且司馬文軒身為縣令,在當地威望極高,誰會相信這樣一個指控?
從戶曹院查到的記錄來看,司馬文軒已彙聚了近百名遣散士兵,這些人恐怕已成為他的死侍。光憑渭南縣那些土雞瓦狗的捕快,加一塊也不夠給人送菜的。
必須要找到確鑿的證據。
楚辭空沿著僻靜的小路回到聚賢樓,一路上心事重重。
樓中雅間內,孫誠和周平已等候多時。
“大人找到線索了?”孫誠見楚辭空麵色沉重,小心翼翼地問道。
楚辭空在桌前坐下,示意兩人靠近,壓低聲音道:“我懷疑幕後黑手是司馬縣令。”
“什麼?”周平失聲驚呼,立刻被楚辭空以眼神警告。
孫誠麵色大變:“大人有何憑據?”
楚辭空取出紙條,讓二人傳看。
孫誠看完後瞪大眼睛:"這怎麼可能!"
周平也是滿臉不敢置信:"大人,這司馬縣令可是出了名的清官啊!每天都在縣衙門口施粥,從不間斷。"
"人心叵測,如淵如晦。"楚辭空眼神凜冽:"麵上越是清朗,骨裡越是汙濁。"
孫誠若有所思:"可這樣的證據..."
"不足定罪,我知道。"楚辭空打斷了他:"所以我們需要找到更直接的證據。"
他在房中踱步,目光落在二人臉上:"我需要你們幫我引開司馬文軒,我要潛入縣衙搜查。"
孫誠臉色一變:"大人,這..."
"怎麼了?"楚辭空皺眉。
孫誠咽了咽口水:"擅入官府廨院屬重罪,依《大宋刑統》可處杖刑或刺配。大人,您這樣做風險太大了!"
楚辭空冷笑:"難道眼睜睜看著司馬文軒繼續害人?"
周平在一旁搖頭:"大人,屬下不能幫您做這種違法之事。萬一被發現,屬下也要受牽連。"
"你..."楚辭空怒視周平。
周平低下頭:"大人恕罪,屬下實在不敢冒這個險。"
楚辭空看了周平一眼,心中既憤怒又無奈。
這就是現實。
在這個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周平害怕受到牽連,這也無可厚非。
"那你們說該怎麼辦?先報州府,州府再報提刑司,提刑司再報刑部?"
他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
"等刑部批準下來,司馬文軒早都跑了,黃花菜都涼了還抓個屁啊!"話一出口,楚辭空愣了愣,方才氣急竟口不擇言。
"咳,我是說...等朝廷批複,恐怕為時已晚。"他趕緊圓場。
孫誠和周平麵麵相覷,都沒有說話。
"算了。"楚辭空擺擺手:"你們先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