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派下人去農莊遞了信,第二日卯時林蘊就乘著馬車往京郊去了。
這次出門,錢大、如意時邇兩個丫鬟和袁嬤嬤是一定要帶上的,此外,另帶了一個婆子和兩個小廝,其餘幾個侍衛是管家派來護送他們的,等到了農莊,侍衛再折回寧遠侯府。
錢大在前麵駕車,林蘊和兩個丫鬟一輛馬車,袁嬤嬤和婆子坐後麵那輛。
如意看著井然有序的小車隊,不禁感歎公侯之家的確非同凡響。
她們農家要想出趟遠門,都是從攢盤纏開始,然後準備行李、乾糧,細細籌量,不是十萬火急的情況下,從想要出門到成功出門,小半個月就過去了。
而二小姐隻是昨日一聲令下,今晨就穩穩當當地出發了。
不過二小姐讓管家遞的信是她傍晚才到莊子,可這麼早出門的話中午就能到了,也許二小姐真是太思念母親和祖母了吧。
思念得連平日裡要在床上先蠕動翻滾兩圈才肯起的習慣都改了。
如意的爹娘隻喜歡她弟弟,不過沒關係,他們不喜歡她,那她不喜歡回去,就平手了,誰也不吃虧。
在如意看來,二小姐的爹娘也算不得愛孩子,二小姐回來這麼久,望都不望一眼。
家裡來個窮親戚都還要客套兩句呢,何況是親女兒回來。
如意覺得這樣的親人,不值得二小姐舍棄賴床的快樂,隻為了早一點見麵。
這兩日的相處,如意知道二小姐是個好的,甚至比她從前想象中最好的小姐還要更好。
等她如意在二小姐身邊站穩腳跟,一定要時不時吹點“枕頭風”,讓二小姐少對這對不靠譜的爹娘太上心,不值得!
馬車路過棋盤街,林蘊自是不知道身旁的丫鬟在為自己打抱不平,她撩開青色車帷,看到眼熟的朝食攤,讓錢大停下。
這次朝食攤上,沒有紅色身影,隻有幾個穿深青色官袍的官員交談著買餐食。
雖然已經吃過朝食,但林蘊吩咐如意下去買一厚遝囊餅。
她現在已經克服了讓如意她們幫她乾活的心理負擔——
把她們當做自己花錢聘請的生活助理,而不是主人和奴婢。
這樣一想,林蘊就舒坦多了。
林蘊留在在馬車上,手一直攬著車帷,透過窗瀏覽繁華的曉市。
這是第二次來這裡,第一次她正值瀕死之際,自然沒什麼心思看這形形色色。
窗外那角天空還沒完全亮,攤販們卻已經到得滿滿當當,他們的攤位如同這“棋盤街”的名字一樣,排列有序,並不顯得雜亂。
除了朝食攤以外,還有賣蔬果、活禽、花草香料的,雞鴨的叫聲摻和在商販的叫賣聲中,佐以“滋啦”的糍粑下鍋聲,構成了這曉市的熱鬨。
林蘊被這市井氣所吸引,直到如意買完餅回來,才放下車帷。
如意:“小姐,你要吃嗎?”
林蘊搖搖頭,她朝食吃了一大碗餛飩,此時是吃不下的。
不過是路過此處,想起之前吐血時攤主那驚恐的眼神。林蘊嚇了人家一通,照顧照顧他的生意也是應該的。
“錢大,接著趕路吧。”
林蘊的吩咐一下,錢大“駕”得一聲,配合著他的揮鞭聲,馬車駛離棋盤街,
就在方才馬車停駐的位置,很快停了一頂轎子,嚴明見剛下了轎的大人望著一輛駛走的馬車出神,嚴明微微傾身,想看那馬車有何獨到之處,當然最後是什麼也沒看出來。
馬車拐了個彎,再也看不見了,謝鈞往前多走兩步,選了一家沒吃過的朝食攤落座,今日陛下又臨時稱病,取消早朝,富裕的時間讓他能出來用餐。
謝鈞點好餐食,得到攤主熱情的招待,隔壁朝食攤的攤主有些好奇地望了謝鈞兩眼。
這位大人官位大,但挑吃食的眼光不怎麼樣,老李的攤子可是這條街最難吃的。
從他家的香氣縈繞中路過,還能選擇老李的攤位,真是沒口福。
謝鈞等著餐食,難得沒在腦子裡裝那些複雜的算計與政務,他想方才那輛馬車有些眼熟,像林二小姐之前坐的那輛。
但她沒事不好好在侯府待著,這麼早跑出來乾什麼?而且帶的人不少,看起來不隻出來逛逛,倒像是要出趟遠門似的。
昨日時邇送了信來,謝鈞沒顧得上看,無法佐證方才到底是不是林二小姐。
謝鈞漫無目的地想著,看攤主一樣樣將吃食端上來。其實隔壁攤子味道不錯,按照謝鈞過往的習慣,尋到不錯的口味便會一直吃下去,可惜謝鈞上次坐在那兒,被林二小姐噴了一身血。
雖然不至於留下什麼心理陰影,但他喜潔,記性又太好,坐在同樣的位置,總讓他有種往事曆曆在目的錯覺。
等酥餅入了口,謝鈞有些驚訝地抬頭掃視了這朝食攤一圈——
如此難吃,這攤子怎麼開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