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郡武撼巒的大營,大軍的五穀輪回之地。
此地雖然汙穢,但卻是大軍中某些人眼裡的金山銀山,一個個全身光溜溜的漢子,從糞坑中把一桶桶“黃金”打出來送入金牛肚子,然後金牛哐當哐當的走出去,行走到數十裡之外,大營外那些新開墾的土地上。
在這些依附於大軍的土地上,各種作物長勢良好,尤其是蔬菜,綠油油的,七天就能生長出一茬,而這些蔬菜會送入夥夫房內,加工成蔬菜調羹。
這是一種循環,武撼巒的大軍少有生病,即使是有不舒服,隨著服用一枚“排穢散”,在大軍中馬桶上一蹲,所有病害也都會隨著腹瀉丟出。
然而這排穢散以及整個大軍的五穀輪回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即使是武飛、武恒羽都不清楚。
在大營中,所有糞桶底部都存在著聯通!
偶爾士兵們在排泄時,會注意到糞桶裡出現了旋渦,但是沒有人會探究旋渦底下是什麼?但是武撼巒知道。
這其實是一種“詭”。
三百年前,在東意郡曾出現大規模人丁失蹤,鎮魔司丟了十幾位好手,才查明每個村口前的鬼槐都能連通到鬼界。最後是調來大軍才誅滅。
武家軍內情況是類似的,每一個糞桶中偶爾會出現的旋渦,則是全部連通到一個叫“金鬥界”的地方。
這個金鬥界是武撼巒的叫法。
四十年前家族中,他十二歲,相對於弟弟,他是病殃子,多方名醫們在醫治後給出的定論是,他活不過而立之年。然而後來一夜之間,據說是在山野中拜了一個神,他的病突然好了。
然而似乎是天道平衡,他的兄弟姐妹也就陸陸續續的中病死了。
話題回來,自那時候,武撼巒出恭時,就比一般人長那麼一點,並且低頭手指在刷著什麼。——他是與“金鬥界”有聯係的。
由於“金鬥界”過於汙穢,故武撼巒從來都沒有和其他人說過,哪怕是自己的愛妻,兒子。
毫無疑問,金鬥界是強大的,一切邪穢,都會被其收攝。
例如先前那個阻礙大軍前進的邪物,兵家的九曲黃河陣隻能是將其困住,想鎮壓則需要避邪石這樣的奇物,亦或是耗費人力修建“陰村”“陰城”。而武撼巒的金鬥界對著詭物開啟後,無聲無息的將這些詭物全部攝入了。
…而凡是被汙穢所沾染後,一切凶戾都會化解…
例如大營東側,在牢籠中鬼車連續幾日桀驁不馴,現在呢?
這兩隻巨大飛行怪獸被按壓在了處刑台上,其九個腦袋被枷鎖鎖住,腦袋下麵是挖好的大坑,其中就已經灌入了大軍糞桶傾倒的汙穢。
在這巨獸九個腦袋無比恐慌中,上百名士兵用拔河的狀態用力,將其的一個腦袋拉到糞坑中,糞坑中繩索強勁拽動,將鬼車腦袋下拉,最終沒入到混沌的黃濁之中。而在台子上展開的身體則是劇烈晃動,翅膀想要掙脫的撲騰。
當這個大鳥腦袋從中提出來時,凶厲之色全部消失了。除了太臟之外,變得慈眉善目起來,開始為原本經常打架的其他幾個腦袋梳理羽毛。
清洗乾淨後,這個鳥頭已經不再抵抗了,而其他沒有浸泡過“金汁”的鳥頭中,眼神中是“不可置信”,然而軍令已經下達,每一個鳥頭都要在這“黃泉”中滾一遭。
就這樣,鬼車在進入營地後三天,被馴服了。隻是沒人注意到鬼車瞳孔中好似有小蟲子。
隻是武撼巒明白,金鬥界有那麼一個副作用,那就是所有從金鬥界放回的動物,都會帶回來一場瘟疫。
鬼車被馴服後,收到武撼巒命令,朝著南部飛了一圈,而南岸呢,昌城燈火通明…
…視角來到南邊…
在雍雞關中,武飛看著一封家書,書信中闡述了在外一切安好。隨後就是索要了一些急需的物資,其中重中之重就是藥材,再者就是瓦罐。
武飛立刻張羅,在各個渠道上下達命令,要求不惜重金采購。
武飛頓了頓嘀咕道:“大戰之後,必有大瘟,嗯,伯父考慮的很周全。但隨後注意了後麵的定語‘莫要讓彆家搶了先’,以及‘雲夢澤地界盜匪橫行,切勿懈怠’?”
武飛打開了絹布,看著地圖,困惑且不解。
一盞茶後,武飛對著地圖上孽龍和水族盤亙的地方點了一下:“難道這些叛孽們要布瘟?”
由於隔著上千裡,武飛也不知曉伯父的大軍在客地遭遇了什麼,但是還是儘心儘力地安排了。
…千裡之外…
昌城內,一座紅樓中。豪門奴仆們正在和另外兩個大營的親兵們討論,但討論完花酒後,就開始轉到密謀上了。
豪門奴仆們小心謹慎的說出自己擔的差事,而親兵們則是笑哈哈地說道:包在自己身上。但是需要昌城那邊提供北邊武家軍大營信息。
先前城內豪族把武家軍安排到北邊窮山惡水的地方,所打的主意是“三害全消”,再不濟也是在爭鬥中徹底兩敗俱傷。不管這種想法多麼天真幼稚,一些自小被定為“聰慧”的俊傑們,已經開始按照這個想法進行設計。
現在鬼車已經被降服,武家軍在北岸牢牢坐穩,其麾下南商則是借兵為盜匪,危害四方。
昌城的士子們對此嚴重不忿,於是乎呢,他們打算聯係南邊兩個大營,既然北邊縱兵為匪,南邊為什麼做不得呢?尤其是北方大營那兒聚集了不少村落,現在可是能夠搶一把的。
…小巫見大巫的分割線…
戍天曆28年1月份,昌城中出現了大疫。
疫病是公平的,城中無論貧富皆染痢病,其中以豪族為甚,日日有病仆被丟棄至城外。
豪族奴仆這種在宣衝前世某些小說中“包吃包住,終身雇傭”的好崗位,實際上得是在太平年歲才行,而災年則是“你不行了,有人行了”,大族內的奴仆又恰恰是在災年招收。
當然眼下豪門奴仆病的病,倒的倒,那些服用五石散助興的主子們更是在劫難逃。常常是飲酒後暴斃。而府中的孩童更是早早夭折。
反倒是一些命賤的貧者,跑出城後,來到昌城北麵的大營外,南商設置的粥棚裡,服用了一碗湯藥,腹瀉了兩三天後,就挺了過來。然後向北進入大營中為大軍服徭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