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死一樣的靜。
不是聲音的消失,而是感知的徹底剝離。聽覺,視覺,觸覺…所有連接外界的感官通道,都被一種冰冷粘稠的黑暗徹底堵死、封凍。身體的存在感在迅速消弭。沒有寒冷,沒有疼痛,沒有沉重的膝蓋砸在凍土上的反饋。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絕對虛無的黑暗,像凝固的瀝青,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將她最後一點殘存的意識徹底包裹、吞噬。
沉。
無休止地下沉。
意識像一粒被投入墨海深處的微塵,沒有重量,沒有方向,被粘稠冰冷的黑暗裹挾著,朝著某個既定的、無法抗拒的深淵核心,緩慢而堅定地墜落。時間失去了刻度。墜落是永恒的背景音。
累。
深入靈魂的、被徹底碾碎的疲憊感。像跋涉了億萬年的旅人,終於耗儘了最後一絲掙紮的力氣。連思考“累”這個念頭本身,都顯得如此奢侈而沉重。意識在這絕對的疲憊中彌散、稀釋,即將徹底融入這片永恒的虛無。
睡。
永遠地睡去。沉入這片黑暗。沉入那地底深處傳來的、越來越清晰的、沉悶壓抑的湧動聲。讓一切歸於死寂。讓灰燼、怨毒、劇痛、屈辱…所有的一切,都在這永恒的沉眠中化為烏有。
這念頭帶著一種扭曲的解脫感,如同最後的催眠曲,輕柔地撫過她即將潰散的意識邊緣。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消散、融入虛無的刹那——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刺骨到極致的“脈動”,猛地從意識核心深處炸開!那不是來自外界!是源自她自身!更準確地說,是源自那早已被遺忘的、頸間那點暗紅色的桃花灰燼!
這脈動不再是模糊的共鳴!它清晰、冰冷、帶著一種令人靈魂顫栗的邪異活性!如同一個深埋在死火山核心的、被徹底激活的冰冷引擎!每一次“搏動”,都像一顆冰冷的、帶著倒刺的心臟在瘋狂泵動!泵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陰寒、充滿滔天怨毒的死寂能量!
這冰冷的邪異脈動,瞬間撕裂了籠罩意識的絕對虛無和沉淪的疲憊!
緊接著,一個冰冷、嘶啞、帶著金屬摩擦般質感的意念,如同淬了萬年寒冰的毒針,狠狠刺穿了蘇晚晴即將消散的意識核心!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恨意和無儘的狂躁,清晰無比地烙印在她瀕臨潰散的靈魂上:
“睡…?!想…得…美…!!”
“老…子…還…沒…玩…夠…!!”
“這…身…爛…肉…!這…條…賤…命…!都…是…老…子…的…!!”
陳鎮淵!
是陳鎮淵那怨毒的殘魂!它沒有被深淵吞噬!它一直盤踞在那點桃花灰燼裡!像一條潛伏在腐肉深處的毒蛆!此刻,在蘇晚晴意識徹底沉淪、身體生機將絕的臨界點,它被徹底激活了!如同嗅到腐屍氣息的豺狼,露出了最猙獰的獠牙!
隨著這聲怨毒的咆哮,一股更加狂暴、更加陰冷的吸力,猛地從灰燼核心爆發!不再是吸吮殘餘的生機,而是…蠻橫地拉扯!
拉扯她即將消散的意識!
拉扯她這具破敗軀殼最後的控製權!
“呃…啊——!!!”
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被強行撕裂般的劇痛,如同高壓電流瞬間貫穿了蘇晚晴彌散的意識!這劇痛如此真實,如此狂暴,瞬間將她從沉淪的邊緣硬生生拽了回來!
意識被強行凝聚!感官被強行“接通”!
冰冷!深入骨髓的冰冷!比之前更甚百倍!
狂風!如同億萬把冰刀在瘋狂切割裸露的皮膚!
惡臭!身下凝結的血汙混合著荒野的土腥和某種自身腐爛的甜腥,頑固地鑽進鼻腔!
劇痛!膝蓋砸在凍土上的鈍痛!小腹深處那片虛無被怨毒能量強行灌注、撕扯帶來的、如同活剮般的銳痛!
所有被屏蔽的痛苦,以千百倍的烈度,瞬間反撲回來!
但這還不是最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