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這個比例應該最合適吧……要是再添加一樣就說不定了……”
◇
“好冷。”
真澄縮著身子,像企鵝一樣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因為離開的太匆忙,連外套都忘記穿了。
沿著建築物拐進院子裡的倉庫,果然看到倉庫的門敞著,繼承人小姐的背影在那裡忙碌。
“你怎麼過來了?還穿得這麼單薄。”
凜音見到瑟縮著身體的真澄,皺了皺眉,解下自己的圍巾圍在真澄的脖頸,又用力把圍巾拉起來,遮住半張臉。
“把圍巾給我凜音怎麼辦?”
圍巾的絨毛一紮一紮的,弄得臉上有些發癢。
“穿得這麼單薄的人,沒資格質疑全副武裝的人。”
凜音自然狀態下的語氣就跟冬夜的寒氣一樣冷。
好嚴厲,莫非這個世界是研製出了極製服跟生命纖維的世界嗎?
“突然來找我,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凜音問。
“不,也沒什麼……”
真澄的招呼聽起來不太自然,像是勉強自己在配合她的感覺。凜音不明就裡地眯起眼,看著麵前有點心不在焉的男生。
他好像沒什麼精神,發生什麼事了?
她暗暗窺探他的反應,但真澄隻是一臉凝重地低著頭,動也不動,好像真的發生了什麼事。
“有壓力?”
“嗯……”真澄想了想,坦率道:“認真來說,壓力很大。”
任誰得知了自己可能要被下藥監禁的命運,都會感到無比沉重的壓力吧。
“是嗎,那……”
凜音忽然張開雙手,一氣嗬成地完成了一切。
真澄的鼻腔中傳來了黑色長發的香氣。繼承人小姐將自己的額頭靠在他的胸口,兩手抱住了他。
耳邊傳來她依舊淡漠的聲線。
“如何?壓力消除了嗎?”
“誒?這是怎樣?”
“聽說擁抱可以消去一半的壓力。”
“還有這種說法啊。”
真澄頭一次聽說,雖然身體暖和了起來,但他的壓力卻實打實地比擁抱前成倍增長了。
高聳的群馬縣榛名山最高峰因為緊貼大阪平原,被壓平。
“那剩下一半呢?”他好奇。
“剩下一半……”
凜音一邊窺探著他的表情,柔軟的唇瓣微微一顫,突然將臉湊近。
真澄隻是眨眼表示疑惑的功夫,唇上感受到柔軟的觸感。
那一瞬間的觸感猶如微風一般。
被吻了。
“咦?”
仿佛蜻蜓點水般輕觸之後,兩人的嘴唇分開。
繼承人唇瓣的溫度微微發涼,大概是外麵的緣故,很卻意外地很有她的風格。
“另,另一半是這種啊。”
真澄輕撫了一下嘴唇,覺得該處還殘留著凜音的溫度。
“嗯,如果你還是沒有徹底消除的話,就隻能拿出最終兵器了。”
手伸入他衣擺下方,體溫略低的凜音的指尖有些寒冷,有種像是被冰塊貼到一樣的感覺。
慎重起見,真澄詢問道:
“最終兵器……莫非是……不可能吧!?”
每個跟凜音打過交道的人,恐怕都會毫不懷疑地認為她是位冷淡的冰美人。
但唯有真澄知曉,凜音不過是擅長冷藏自己的情感,但情感就像火山一樣,壓抑再狠再久,隻會讓爆發的時刻更加猛烈。
近在咫尺的剔透紫眸,一刻不停地盯著真澄。
繼承人小姐的眼眸本身就已經很美麗了。
她的雙眸發出妖豔的光芒,仿佛點燃了情感的烈火。
像是空中閃耀的滿月,或是從適合遠眺的高台上看到的景致一樣,凜音就是如此美麗。
“從經驗上來講,這是最有效的手段。”
凜音淡淡地說完,忍不住臉泛紅暈,挪開了視線。
像是得不到主人寵幸的寵物一樣。
好可愛。
“你不要覺得我是很喜歡做這種事一樣!還不是你每次都無精打采的在我麵前晃悠,簡直像在暗示我挑熱氣氛!”
“咦!沒那回事啦,話說挑熱氣氛的方法也太奇怪了吧!”
真澄慌張地解釋。
“說實話,我隻是因為情人節的事有點不安啦,澪好像在醞釀著什麼計劃。”
“原來如此,我會在製作巧克力時幫你盯住她的。”
繼承人小姐善解人意道。她就像在確認果實的成熟度,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
這種好像完全摸透了自己的什麼東西的感覺,讓真澄非常困擾。
“那樣的話就幫大忙了。”
“說起來,海月那孩子最近也在試著做巧克力呢。”
“這,這樣。”
冷不丁地聽她提起海月,真澄不禁提起了心,白天的事可還沒有得到解決。
“她說這是她第一次做巧克力,感覺像幼兒園的小孩子一樣,那麼開心,看著好可愛。”
真澄對繼承人小姐欣慰的語氣有點傻眼。
“凜音這是把海月當成什麼了……”
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真澄歎了口氣,而凜音自己也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
“看見海月,總會想到曾經的自己,所以就想著多照顧一下她。”
“原來如此,不過關於海月,我有話想和凜音說。”
“什麼?”
處於低位的黑長直少女抬頭看他。
“海月她,好像發現我們最近的事了。”
“……”
“真是抱歉。”
“嗯?”
“雖然我剛才那麼說,但是……我雖然稱不上喜歡,但也沒多討厭就是了,都怪我太過火才會被察覺。”
凜音意外坦率地道歉了。
是個好孩子。
或者說凜音一直來就是這樣。
真澄再次想起那段話。
「女孩子就像巧克力。」
「冷卻凝固以後,可以變成任何形狀。」
「雖然會根據當時的需要而展現出不同的姿態,但終究自己本身的味道還是依然如故。」
“……不過,我有想過事情敗露的一天,現在,隻是讓審判比我預想的要提前了一點而已。”
凜音歎了口氣。
“不至於用「審判」這個字眼啦!這並不是那麼沉重的事。”
呼出的暖白霧氣噴在真澄身上,繼承人小姐含糊地,有如雙唇很沉重似地開口問道。
“海月她……都說了什麼?”
真澄躊躇片刻,看著她的雙眼回答。
“她想……和凜音一樣。”
“……”
沉默倏地造訪,緊接著又被凜音歎息一樣的話語打破。
繼承人小姐露出無奈的神情:“本來隻是想安慰一下心情不好的真澄,現在卻連帶著自己的心情,也一起變得糟糕起來了。”
“抱歉。”
“沒那回事。”凜音輕輕地搖頭:“咖啡店是我的容身之處,我想要好好珍惜,所以我一直尊重真澄的心情,不過——”
她話鋒一轉。
“可至少現在,我想尊重我自己的心情,也希望真澄能願意尊重我。”
被那向上的目光注視著,真澄不明就裡地歪了歪腦袋。
“這是什麼意思?”
凜音的臉上稍微漏出一些令人憐愛的紅潮,聲若蚊哼。
“……事到如今,我想要先發泄一下苦悶再說,隻要一點點……就好……”
收回剛才的話,至少現在,凜音是個徹頭徹尾的壞孩子。
一直冷靜克製的凜音,像是在窺探他的心情一般發出細小的聲音,但這已經足夠有威力了。
在本應該寒冷的倉庫,真澄感覺體內逐漸湧出了熱量。
凜音像是舔舐牛奶的貓一樣,發出濕漉漉的聲音。
明明是冬季,卻好像一瞬間墜入了春夜的幻夢儘頭。
忽然夢幻潰散,泡影消弭,繼承人小姐停了下來,一副好像在想些什麼的表情。
“怎麼了?凜音。”真澄疑惑。
凜音保持著與真澄十指相扣的姿勢,好幾次往肺裡輸送氧氣後,呼吸終於平靜了下來,猶豫地張開唇瓣。
“我們兩個人,現在到底算是什麼關係?”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