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這種說法哦。”
真澄歎了口氣,“算了,隻要你彆撞到桌子就好。”
“不會……”海月輕輕地搖頭,“因為現在的我……很聰明……”
“是嗎。”
水母少女安靜點頭,試著向前踏出一步。
“嗚!”
小腿猛然撞到椅子,海月吃痛地蹲了下來。
“……你們兩個在乾嘛?”
正在後廚忙活的凜音聽到動靜走出來,看見海月紅腫的小腿,深深皺眉。
“怎麼搞的?”
“眼鏡……看不清……”
“既然如此就摘下來啊。”
凜音臉上浮現困擾的表情,看著海月紅腫的患處。
“真澄能去房間裡把藥箱拿過來嗎?”
“我知道了。”
真澄按照凜音說的,從她房間裡找到藥箱,回到一樓。
海月在椅子上坐下來,挽起家居服的褲腿。
忽略脛骨處的紅腫,她的小腿就像是雕刻成的藝術品,每一處紋理曲線都完全符合美學標準。
凜音在她身前蹲下來,伸手打開箱子裡的藥瓶,用棉簽蘸了一些藥液,湊近受傷的部位,輕輕地把棉簽搭在紅腫患處。
“疼。”
海月抓緊了座椅靠墊,身子很明顯地往後縮了過去,垂下來的小腿做出想要離開的姿勢。
“誰叫你自己不小心。”
凜音歎息。
“真澄,幫我扶著她。”
“誒?好。”
真澄伸手捉住海月想要逃開的腳踝,讓她搭在自己蹲下來的膝蓋上。
水母少女的腳軟綿綿的,冰冰涼,真澄穿的休閒褲很薄,能夠清楚感覺到腳麵在他的膝蓋上所製造的溫度。
這麼近的距離,也能看清海月素淨的趾尖,沒有塗任何東西,小巧的趾甲泛著淡淡的櫻粉色。
“……當著一個女生的麵,看另一個女生的腳看得入迷,玩樂隊的男生都是這樣嗎?”
“比這更過分的也有很多。”
“嗯?”
凜音冷冷地瞥過來一眼。
“抱歉,我開玩笑的。”
真澄豎起白旗投降。
海月驀地抬高了腳麵,碰了碰真澄的手臂,以示對真澄妥協的不滿。
不,我為什麼要同時承受兩個女生的不滿啊,明明什麼也沒做。
真澄正要出聲抗議。
“——處理好了,之後要小心,不可以再這麼莽撞了。”
凜音用紗布輕輕擦拭海月小腿上殘留的藥水,叮囑道。
“知道了……謝謝凜音……和真澄……”
讓人擔心的水母少女把眼鏡摘下來,握在手裡,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這孩子,真讓人擔心。”
凜音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
“其實我之前就想說了。”
真澄一邊幫凜音收拾藥箱,一邊開口。
“凜音好像很擅長處理這些外傷,澪剛來的時候也是,是因為經常幫福利院調皮的孩子處理傷口嗎?”
“是有這方麵的原因,不過……”
凜音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吸了一口氣,從喉嚨裡擠出苦澀的聲音。
“更多的原因,恐怕還是來源於小時候那個逞強的自己吧。”
“嗯?”
“那是我住進福利院的第二年,小學六年級的林間學校。”
她的雙眼看著地麵,像是拂去掩蓋過去記憶的灰塵般,不斷眨著。
“在遠足的時候,我扭傷了腳,為了不讓自己一個人拖累小組的進度,我沒有和任何人說,獨自忍著痛強撐著走到山頂,直到晚上才偷拿了藥水,躲進角落自己上藥……實在是很蠢對吧?”
凜音彎曲唇角,自我解嘲地說道。她的態度十分自然,恐怕凜音是打心底認為那個時候的自己很蠢。
不僅如此,繼承人小姐繼續往下說。
“就算想告訴自己「你是孤身一人,沒辦法依賴任何人」,也不該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幸好沒有留下後遺症,否則真的很麻煩。”
凜音仿佛慶幸地歎了一口氣。
“像這種例子在之後還有很多,直到高中,我這種彆扭的個性才有好轉。”
聽凜音娓娓道來,真澄深深吸進一口氣,感覺有種灼熱的東西卡住了喉嚨。
“……一直以來,辛苦凜音了。”
他感覺口乾,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抖。
“哪裡辛苦了?”
凜音從聲帶擠出沙啞的嗓音,溫度從眼中消退,把自己的嘴埋在了膝蓋上。
“辛苦你一個人走了這麼久。”
不經大腦思考的話從真澄嘴裡脫口而出。
凜音杏眼圓睜地愣住,旋即唇角勾勒淺笑。
“相比那些境遇更悲慘的人,我這點辛苦不算——”
話音戛然而止。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凜音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
她站起身,低頭望向還蹲著的真澄,換上一副柔和的表情,居高臨下地說道:
“你這個人,還真是讓人討厭啊。”
刻意放軟的語調,顯然沒有責備的意思。
銀鈴般的笑聲從唇畔輕泄,撩撥著耳膜,黑發少女眼神裡的溫度令真澄一下子看傻了。
“這是怎樣?”
“沒什麼。”
凜音平靜搖頭,表情恢複到平時的狀態。
“麻煩幫我把藥箱放回去吧,我還要在營業之前打掃一下用餐區。”
“哦,好。”
真澄連忙拎著藥箱站起來,筆直凝視凜音,心臟怦怦直跳,自己現在大概正處於亢奮狀態。
他置身事外地觀察著自己。
雖然想說些什麼,但不知道如何組織台詞,結果表現出來的就隻是直勾勾地盯著凜音瞧。
“怎麼了?”
繼承人小姐微側螓首不解。
“不,沒什麼。”
不小心看過頭了。
凜音一瞬間仿佛誤解了什麼,默不作聲地垂下眼睫,從黑發縫隙間露出雪白的耳朵。
耳根染上淡淡的紅暈,咬得死緊的唇瓣吐出細如蚊蚋的聲音。
“難道說……你又想……那個了嗎?”
“誒。”
真澄愣了一下,旋即大感錯愕地睜大雙眼,立刻否認道:
“當然不是!凜音怎麼會這樣想?!”
“因為……你一直用很熱情的視線……盯著我……”
真澄大窘,在臉前慌張地擺動雙手。
“不,那個,總之,我並沒有那種想法啦。”
“哦、哦……”
凜音的臉色比剛才更紅,大概是對自己誤解了這件事感到難為情吧。為了轉換心情,她開口說道:
“對了,二樓洗衣機裡的衣服,應該已經洗好了,你記得拿。”
“嗯,我知道了。”
真澄如此回答後,因為尷尬而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