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雪白了他一眼,風情萬種:“國公爺好大的官威呢。”
而徐璃月則是羞紅了臉,將頭埋進了他的懷裡。
滿室旖旎,其樂融融。
這一刻,他不是那個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威國公,隻是一個享受著家庭溫暖的普通丈夫。
慶功宴的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但京師的天,卻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陰雲。
“恩蔭遞減法”!
這五個字,如同一場八級地震,在一夜之間,傳遍了京師大大小小的所有勳貴府邸。它像一道無情的驚雷,將那些還沉浸在祖輩功勳中安逸度日的公侯伯子男們,從美夢中徹底劈醒。
一夜之間,京師的氛圍變得詭異起來。往日裡車水馬龍、迎來送往的公侯府邸,今日大多府門緊閉,謝絕一切訪客。一股恐慌、憤怒、迷茫與不安的情緒,在這些高牆大院之內,瘋狂地滋生、蔓延。
安國公府。
正堂之內,氣氛凝重如鐵。
安國公衛長白,這位在朝中素以穩重著稱的老牌國公,此刻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麵前的紫檀木桌上,一隻名貴的汝窯茶杯,已經碎成了幾片,滾燙的茶水浸濕了名貴的波斯地毯。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衛長白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雙目赤紅。
他的夫人,安國公夫人,正用手帕擦拭著眼角的淚水,聲音顫抖地說道:“老爺,這……這可怎麼辦啊?陛下怎麼能下這樣的旨意?咱們衛家,自開國起便是國公,傳了十幾代了!若真按這法子,傳到喆兒的孫輩,豈不是……豈不是要變成平頭百姓了?”
“他不是要挖我的根!他是要刨了我們所有勳貴的祖墳!”衛長白猛地一拳捶在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我衛家先祖,跟著太祖皇帝南征北戰,身上中了十七箭,才換來這世襲罔替的國公之位!憑什麼到了他任天鼎這一代,說改就改了?”
他口中的怒火,代表了絕大多數老勳貴的想法。他們早已將這份榮耀與富貴,當成了與生俱來的權利,而不是一種責任。
“老爺,您可得想想辦法啊!您在朝中德高望重,聯合幾位國公爺,一起上書,向陛下陳情!想必陛下隻是一時被蒙蔽,會收回成命的!”安國公夫人哭訴道。
衛長白聞言,臉上的怒火卻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無力與忌憚。
他頹然地坐回椅子上,苦笑道:“上書?你以為我沒想過嗎?你沒聽外麵傳回來的消息嗎?昨天在殿上慶功宴時,孟國公隻是哭訴了兩句,就被陛下指著鼻子罵成了‘國蠹’!都察院的禦史跪了一地,陛下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現在誰敢出這個頭,誰就是下一個被殺雞儆猴的雞!”
“更何況……”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陛下這一手,玩得太高明了。他先是把林塵高高捧起,封為威國公,讓所有人都看到了軍功的好處。緊接著,才拋出這恩蔭遞減法。一拉一打,蘿卜加大棒,讓我們這群人,連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到!”
“難道……難道就這麼算了?”安國公夫人不甘心地問。
“算了?”衛長白冷笑一聲,“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這隻是一個開始!等著吧,京師……要亂了。”
兵部侍郎府。
與安國公府的愁雲慘淡截然不同,江去疾的府邸內,充滿了歡聲笑語。
“哈哈哈哈!好!好啊!”兵部侍郎江去疾,看著自己眼前這個身穿嶄新子爵禮服的兒子,開懷大笑,他用力地拍著江廣榮的肩膀,“廣榮,爹真是沒想到!你小子,竟然真的能憑自己的本事,掙來一個爵位!還是子爵!哈哈哈,我江家祖墳,這是冒青煙了!”
江廣榮被父親拍得齜牙咧嘴,臉上卻滿是得意之色:“那是!爹,您也不看看我是跟著誰混的!”
“對對對,多虧了威國公!”江去疾連連點頭,臉上的笑容卻慢慢收斂,多了一絲凝重,“不過廣榮,你高興歸高興,心裡也要有個數。陛下這次在慶功宴上拋出‘恩蔭遞減法’,雖然具體的實施章程還沒出來,但光是這個消息,就足以讓整個京師天翻地覆了。不知道接下來,又會掀起怎樣的一場風暴。”
“爹,您擔心什麼?”江廣榮滿不在乎地一揮手,“天塌下來,有大哥頂著呢!再說了,這新法對咱們家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啊!”
“哦?怎麼說?”江去疾好奇地問。
江廣榮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爹您想啊,以前那些國公侯爵,一個個眼高於頂,他們的兒子,哪個正眼瞧過我?現在呢?恩蔭遞減,他們的爵位傳不了幾代了。而我呢?我這個子爵,是自己掙來的!隻要我繼續跟著大哥乾,立下新的功勞,這爵位彆說保住了,往上提一提,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誰看誰臉色,那還不一定呢!”
江去疾聽完,恍然大悟,隨即又是哈哈大笑起來:“說得對!說得對啊!我兒長大了,看得透徹!”
他欣慰地看著江廣榮,鄭重地囑咐道:“廣榮,你記住了。日後威國公要你做什麼,你必須豁出命去,儘心儘力地辦!我們江家,已經和他綁在一條船上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明白嗎?”
“爹,您就放心吧!”江廣榮挺直了胸膛,“不用您說,我也知道該怎麼做!大哥的腿,我抱定了!”
與此同時,另外兩座國公府,也上演著不同的戲碼。
成國公府。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成國公,一個脾氣火爆的老將,正在書房裡暴跳如雷,對著幾個幕僚罵罵咧咧,“想我等祖上,為大奉流了多少血,才換來這份基業!他任天鼎一句話,就想給我們抹了?沒門!老夫明天就去串聯信國公、安國公他們,一起上萬言書!我就不信,法不責眾!他還能把我們這些開國功勳之後,全都砍了不成?”
幕僚們在一旁戰戰兢兢,苦苦相勸,卻根本攔不住這頭憤怒的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