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環顧四周,目光掃過那些戰戰兢兢、滿臉堆笑的姑娘們,又想起了什麼,咧嘴笑道:“我記得,那會兒咱們來這紅袖招,還總能遇到一些不開眼的公子哥,仗著家裡有幾個臭錢,就敢來找麻煩,跟咱們搶姑娘。現在倒好,清淨了,竟然一個都遇不到了,真是奇了怪了!”
他這話,純屬是酒後無心的感慨。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雅間的房門,猛地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砰!
一個身影,帶著滿身的酒氣,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來人約莫二十出頭,穿著一身錦繡華服,麵色蒼白,腳步虛浮,眼神卻充滿了乖戾與囂張。他身後,還跟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家丁。
此人一進來,便無視了在座的林塵等人,用一雙色眯眯的眼睛,在房內的一眾花魁身上來回掃視,口中含糊不清地嚷嚷道:“素心!素心姑娘在哪兒?給小爺……滾出來!”
他尋找的,正是方才第一個向林塵敬酒的那位素心姑娘。此刻,素心姑娘正坐在陳英身旁,聞言花容失色,下意識地便往陳英身後縮了縮。
林塵和陳英聽了,臉上卻同時露出了一絲古怪而又玩味的笑容,齊齊地看向朱能。
江廣榮先是一愣,隨即也反應了過來,憋著笑對朱能道:“三哥,你這……”
朱能那張還帶著醉意的臉,徹底僵住了。他緩緩地,一寸一寸地轉過頭,看向林塵和陳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彆……彆看我呀。”朱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乾巴巴地說道,“我……我就是隨口那麼一說……”
林塵看著他那副窘迫的模樣,終於忍不住,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朱能啊朱能,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張嘴,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烏鴉嘴!”
那闖進來的公子哥,此刻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他發現,這些人非但沒有因為他的闖入而驚慌失措,反而還在那裡自顧自地調侃說笑,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
這讓他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大膽!”他勃然大怒,一腳踢翻了門口的香爐,指著林塵等人,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知道小爺我是誰嗎?見了小爺,竟然還敢安坐於此?!”
林塵端起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隻是饒有興致地笑問道:“哦?那你倒是說說,你是誰啊?”
那公子哥見他如此輕慢,更是氣得三屍神暴跳。他挺起胸膛,用一種足以讓整個紅袖招都聽見的聲音,傲然無比地吼道:“你們給小爺聽好了!家父,乃是兩江總知府,李鴻運!小爺我,便是總知府衙門的大公子,李威!識相的,就立刻把素心姑娘給我交出來,然後跪下磕頭認錯,否則,小爺我一聲令下,便讓你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他口中的“兩江總知府”,雖非朝廷定製,卻是地方上對兩江總督的一種俗稱,權柄之重,乃是真正意義上的封疆大吏!
聽到這個名號,那些花魁們,無不嚇得臉色煞白。
然而,林塵聽完他的自報家門,臉上的玩味之色,卻變得更濃了。
“兩江總知府的兒子?”
他放下酒杯,終於抬起眼,看向那個名叫李威的公子哥,慢悠悠地,說出了一句讓在場所有人,包括李威自己,都瞠目結舌的話。
“嗯,挺大的官。”
“不過,那從今天起,你爹,就不是總知府了。”
林塵的語氣,平淡得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念在他為官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死罪可免。就讓他,去瓊州儋縣,當個縣令吧。”
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威呆住了。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眼前這個年輕人說什麼?
讓自己那個權傾兩江、聖眷正濃的父親,去那個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當一個……縣令?
在短暫的死寂之後,李威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