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曦終於如願以償地踏入了沙漠的西地。
這裡距離他們駐紮的軍營已經遠了不少,深深藏在沙漠深處。
而趙曦更發現,每走一段路,就能看見駐守的將士。
看管的如此嚴格,還說不是有秘密?
趙曦暗中碰了碰簡震,沒想到,簡震卻繃著臉,不予理會。
趙曦不滿,心想:平王黨派來的人,就會添麻煩扯後腿。
待回京,定要好好地跟皇上告上一狀!
隨著策馬離近,一座坐落在沙漠當中的廢棄城郭顯露在趙曦和簡震麵前。
還沒到附近,韓豹就提醒他們下馬。
趙曦和簡震卻完全看怔了。
眼前的城池……竟如此破爛不堪。
殘陽如血,將坍塌的城牆染成暗紅色。
城郭的輪廓早已殘缺不全,東缺一塊西少一角。
原本高聳的城牆如今隻剩斷壁殘垣,磚石散落一地,被黃沙半掩。
幾段尚算完整的城牆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箭孔和刀痕。
殘破的旗幟孤零零地掛在歪斜的旗杆上,正被風撕扯著,發出“嘩啦嘩啦”的哀鳴。
而城門早已不見蹤影,隻餘下兩個焦黑的石墩,上麵還留著火燒的痕跡。
“這裡……”趙曦皺眉,“韓將軍,這就是你說的禁地?”
簡震的目光,同樣凝固在殘破的城樓上,眼神錯愕。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韁繩,指節泛出青白。
“是赤岩城,”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被風沙磨礪過,“七年前,神策軍還未組建時,西越人趁夜突襲,守將周毅率六千將士死守,結果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這在大燕的曆史上,是一筆傷痕累累的血書。
韓豹冷淡道:“你們跟我來。”
他帶著趙曦與簡震朝前走去。
在赤岩城東南角,一處背風的低窪處,突兀地隆起一座孤零零的墳塚。
沒有墓碑,沒有香火,隻有一柄斷槍深深插在沙土中。
槍杆早已被風沙侵蝕得斑駁開裂,槍纓原本該是鮮豔的赤紅色,如今卻褪成灰敗的暗褐,稀疏地垂掛著,偶爾被風掀起,像是一簇將熄未熄的殘火。
更奇怪的是,這樣的墳塚前,還被神策軍擺了祭酒和碗筷。
簡震問:“誰的墓?”
韓豹彎腰,將周圍的土捧起,又像倒酒般落下。
“是張將軍的墓。”
張將軍也是許靖央參軍以後,追隨的第一個大將。
他死在這裡,當時西越人殘忍地剖開他的屍體,向大燕軍士耀武揚威。
韓豹緩緩蹲下身,粗糙的手指輕輕拂過槍杆上斑駁的痕跡。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與那柄斷槍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在沙地上投下一道深深的陰影。
“自打將軍組建神策軍那日起,”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就告誡我們這些戍邊的將士,活著要為大燕而戰,死了,這裡就是我們的歸宿。”
風卷著沙粒掠過墳塚,斷槍上的紅纓輕輕搖曳。
韓豹的目光順著槍杆望向遠方。
那裡,在夕陽的餘暉中,隱約可見無數類似的墳塚散布在城牆四周。
“七年前,這裡還叫赤岩城,”他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沙土,“現在,它是一座碑林,埋葬著一萬兩千多個回不了家的英魂。”
簡震的拳頭不自覺地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趙曦卻忍不住追問:“既是英魂埋骨地,何必列為禁地?除非這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韓豹倏然轉身,古銅色的臉龐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冷硬,眼中寒光乍現。
簡震聽不下去了,帶著幾分怒火道:“趙姑娘,麵對這萬千忠魂,你竟還能說出這般冷血之言?”
“我冷血?”趙曦毫不退讓地揚起下巴,“皇命要我們徹查北境軍務,難道就因幾座荒墳便要打道回府?這些將士的犧牲固然可敬,但若有人借機隱瞞軍情,那才是真正的褻瀆英靈!”
韓豹冷冷道:“你不用著急,我會讓你看個清楚!”
說罷,他在前麵帶路,趙曦迫不及待地踩著沙子追了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