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鐐銬的官差們,竟主動停下來讓路。
許柔箏僵在原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看著許靖央從自己麵前經過,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她,仿佛她隻是路邊的一灘爛泥。
旁邊的百姓們議論。
“昭武郡主這是要去哪兒?”
“聽說雷將軍要帶著神策軍回邊關了,皇上特許郡主送他們。”
“皇上真是器重郡主,不過也正常,昭武郡主即便不再是大將軍,也是神策軍裡的無冕之王!”
無冕之王……
這四個字深深刺痛了許柔箏。
她忽然想起,一年前,許靖央剛回京時,她曾悄悄地躲在暗處偷看許靖央。
彼時許靖央剛從邊關歸來,帶著一身未及洗去的烽煙和霜寒。
她悄悄躲在廊柱後偷望,本是想去看她沒有炭火,不得吃食的狼狽慘狀。
然,卻隻見許靖央獨坐庭前,單薄的素袍被朔風撕扯得獵獵作響。
碎雪撲簌簌落滿肩頭,她卻如青鬆磐石般閉目凝神,任由寒氣在眉睫凝出霜花,紋絲不動。
那截裸露在袖口的手腕瘦可見骨,卻繃著刀刻般的線條。
分明是女兒身,偏生比滿朝冠帶更擔得起萬丈淩雲意!
許柔箏驚訝,她憑什麼還能這麼從容鎮定?
胸中有丘壑,立馬振山河。
這句詩好似為她而生。
那個瞬間,許柔箏心中生出無限嫉妒。
從小陶姑婆就告訴她,女人隻有牢牢地把握住男人,才能立足這世間。
所以許柔箏幼時就知道怎麼利用男人心疼弱小的心理。
來了威國公府,她討好威國公,把握許鳴錚。
十年。
整整十年啊。
她占著許靖央的閨房,穿著許靖央的錦衣,享受著本屬於許靖央的母愛。
她甚至成功讓那個本該屬於許靖央的家,變成了自己的巢穴。
可許靖央隻是出現,就讓她如此嫉妒地發狂,恨不得許靖央去死。
馮窈窕說,她這麼貌美,就是做皇妃的命。
如果許靖央真的戰死疆場,馮窈窕會利用許靖央的戰功,幫她鋪路,讓她能傍上太子。
許柔箏設想過千百種可能,如何不著痕跡地取代鄧若華成為太子妃,如何一步步蠶食許靖央留下的一切。
那些深夜裡反複推敲的計謀,那些對著銅鏡練習的楚楚姿態,本應讓她穩操勝券。
可許靖央回京那日,命運突然調轉了方向。
接下來她走的每一步都在失去。
許柔箏不甘心,好不甘心!
她肺裡像是忽然燒起了一團火,死死地盯著許靖央騎馬遠去的背影。
忽然,許柔箏發狂地大喊:“我才是昭武郡主!許靖央用妖術換了我們的命運,是許靖央偷走了我的人生,她是妖怪,你們快將她抓住!”
曾經夢裡,她高高在上,許靖央隻能被碾成腳下的泥。
她借著親情的軟肋,許靖央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那樣美好的夢,一定是她原本的命運。
“許靖央!你這個小偷!”許柔箏被官差按在布滿泥濘的地上,仍然歇斯底裡地猙獰怒吼,“你偷走了我的幸福、我的人生!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許柔箏忽而神情瘋癲地大笑:“本該是我上戰場,也該是我揚名立萬,而你隻配跪在我腳下,哈哈哈!”
一轉眼,她又大哭起來,嘴裡哆嗦喊著:“我的鳳冠霞帔,我的錦繡前程……”
官差猛地嗬斥:“發什麼瘋,醜奴一個!”
百姓們更為唾棄,將菜葉紛紛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