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皇後淩亂的頭發,觸手處一片溫熱的濕黏。
隻見皇後額角破開一道口子,鮮血正汩汩滲出,迅速染紅了她蒼白的皮膚和散亂的鬢發,刺目驚心。
平王急忙將她打橫抱起,放回床榻。
他正要轉身厲聲呼喊太醫,皇後冰冷的手卻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不準叫太醫來。”皇後氣息虛弱,眼神卻異常清醒固執。
鮮血已經沿著她的額角滑落,像一道血淚。
皇後抓著他:“若你一意孤行,就不要叫人救母後,讓我死,說不定,我還能早點下去,陪我的寶惠團圓……”
平王被她掐著手,動彈不得。
他低頭看著母親慘白染血的麵容,再想到生死不明的妹妹,最後,許靖央那雙清冷坦然的眼眸在他眼前閃過。
一邊是血濃於水、以死相逼的至親,是沉甸甸的仇恨和皇權。
另一邊是他此生唯一摯愛,是他冰冷權謀生涯中唯一渴望擁有的溫暖和光亮。
“母後,您這是要兒子的命。”他額頭抵在皇後的手背上,赤紅的眼底翻湧著滔天的巨浪,心好像都被撕裂成了兩半。
平王那曾拉弓執劍、穩定有力的手,此刻卻無法控製的劇烈顫抖。
他能爭奪天下,卻無法在這一刻掙脫母親溫涼的手。
最終,平王緩緩抬起頭,赤紅狹眸黯然低沉。
“母後,我答應您。”
“我要你親口說出來,你不會娶許靖央。”
“我,”平王看向皇後額頭上流著血的傷口,薄唇張了張,說出了刺向自己心扉,尖刀一般的話,“我不會娶許靖央。”
皇後抓住他的手:“你一定會給母後爭氣,坐上那個位置,替寶惠報仇!”
平王閉上眼,聲音沙啞:“是,我一定會。”
半個時辰後。
太醫和平王一起從皇後的寢殿中出來。
太醫道:“王爺,娘娘額頭上的傷,每日要敷藥三次,微臣會每日來檢查傷勢愈合的情況。”
平王眸色已然恢複如常,隻是臉色格外低沉冰冷。
“務必要讓母後儘快好起來。”
“是,微臣定當竭儘全力,隻是,皇後娘娘的脈象不大樂觀,是心脈受損之兆,若不好好養著,隻怕……”
平王也聽伺候皇後的大宮女說了,皇後這些日子,偶爾半夜突然驚醒,哭喊著“寶惠,快躲到母後身後”,然後猝然起身,大口喘息。
每每做了這樣的夢,皇後就再也無法入眠,以淚洗麵。
若說孩子是母親的一條命,那麼蕭寶惠的失蹤,無異於去了皇後半條命。
平王叮囑:“好好開藥,母後的身體,不容有差。”
“是。”
平王離去,迎麵碰上來宮裡給皇後請安的陳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