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首飾,好多……”趙曦喃喃,“我是將軍,你們都得將好東西給我,給我!”
她時哭時笑,在眾人眼裡出糗到極致,百姓們紛紛掩鼻唾棄。
趙曦被行刑時,蕭賀夜就在不遠處的茶樓內。
崔國舅站在他身後,看著蕭賀夜沉悶不語,不由得道:“王爺這幅神情,不像是在憐憫趙曦。”
蕭賀夜抬起薄眸,語調低沉溫淡:“本王想起了恩師。”
周老太傅,也是被活活刮了一千多刀。
皇上懲罰人的手段多麼相似,周老太傅死後屍首不全,蕭賀夜撿回他的累累白骨,那骨頭上都有刀痕。
白鶴大步走來,拱手道:“趙曦咽氣了。”
崔國舅訝異:“一百多刀就死了?”
剔骨刀,是很疼的,尋常人受不住也正常。
但周老太傅當年,可是足足挺了七百多刀才倒下。
臨死前,他仍不斷高呼冤枉,喊著青天可鑒。
蕭賀夜臉色更為沉重。
他抬起手,白鶴會意告退,廂房隻剩下蕭賀夜和崔國舅兩人。
“舅舅,聽說皇兄最近又頻頻派人到你府中送東西了。”
太子和蕭賀夜都是崔皇後的親生骨肉,但崔國舅幾乎已經斷了跟東宮的牽扯。
他隻一心輔佐支持蕭賀夜。
提起太子,崔國舅臉色不大好。
“你舅母逢秋天就犯頭疾,是老毛病,故而太子派人送藥,可往年卻不見他登門,今年故意這般,是手中沒有可用之人,才想起我這個舅舅吧!”
崔國舅跟太子形同陌路,不是沒有原因的。
當年崔國舅的大女兒到了出嫁的年紀,太子為了籠絡勢力,偏要將他的女兒說給年過四十的北護郡王。
要知道,那年崔大小姐年僅十八!
崔國舅自然是據理力爭,太子手段軟硬兼施,逼的崔夫人險些為了女兒上吊自儘。
好在關鍵時候,蕭賀夜出了主意,故意讓那北護郡王誤以為崔大小姐身有惡疾,這門親事才作罷。
蕭賀夜又連忙安排崔大小姐去了他的封地遠嫁。
否則,按東宮那時的態度,是非要將崔大小姐嫁給北護郡王不可的。
為了那點兵權,連親人都可以拿來算計,害的崔國舅和崔夫人想見女兒,一年到頭恐怕都見不到一次,故而,崔國舅當然痛恨太子。
崔國舅按著茶盞說:“當年你表姐的事,我就看出來,太子此人為了名利可以不擇手段、六親不認,王爺,你可一定要防。”
蕭賀夜深沉黑眸看向窗外。
遠處刑場的喧囂已漸漸平息,百姓們正陸續散去,隻留下幾個衙役在清洗染血的石台。
水潑在青石板上,漾開淡紅的痕跡,像極了那年太傅府前的景象。
“舅舅,”他聲音低沉,指尖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你說這世上,究竟是執棋之人更痛苦,還是棋子更痛苦?”
崔國舅微微一怔,尚未答話,蕭賀夜已繼續道:“執棋者步步為營,卻要親眼看著珍視之人淪為棄子,而棋子……”
他目光掠過窗外那攤漸漸淡去的血痕。
“連自己為何而死都不明白。”
蕭賀夜端起茶盞,卻不飲,隻看著杯中浮沉的茶葉。
“皇兄如今頻頻示好,無非是察覺朝中風向已變,但他永遠不會明白,有些裂痕,是永遠修補不了的。”
崔國舅點頭:“正是如此。”
蕭賀夜放下茶盞,起身時袍角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度。
“趙曦受何人指使謀害父皇這件事,尚未查出結果,也是時候讓皇兄頭疼一下了。”
崔國舅立刻會意。
蕭賀夜這意思,多半要往太子身上禍水東引了。
不得不說,朝中的昭武王跟他這好外甥,真是相像啊!
她做初一,他就做十五,配合的倒是緊密。
等蕭賀夜走遠了,崔國舅才忽然想起來,自己今日約蕭賀夜出來喝茶的目的。
他急忙放下茶盞去追:“王爺,等等,上次說的那位王家的小姐怎麼樣?知書達理,賢德聰慧,你舅母說了,你一直不找王妃也不是個事……”
聲音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