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深眸色深深的掃了一眼保安離去的方向:“許是……跟著什麼人進來的,一個小孩子就算有人看到也不會在意,隻當是跟著大人來的。”
紀婉兒點了點頭,繼而憂心忡忡的問他:“你說,這個孩子,真的會是秋白?”
雖然他這個弟弟近些年來一慣的荒唐,但曾經……也一度是家中的驕傲,怎麼會弄出這麼大的一個孩子?
林遇深抿了一口紅酒:“這種事情,也隻有當事人最清楚。”
現場的氣氛因為有了紀父的鎮場,再加上主持人的賣力挽回,總算是給紀家挽回了幾分的顏麵。
但事故已經出了,後續大家圍在一起的時候難免就要議論上幾分,好端端的一場結婚紀念日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可想而知,一向愛麵子的紀家人就跟活吞了蒼蠅一樣的惡心。
紀宅。
李十安因為跟顧盼聊了一會兒美容店的事情耽誤了點時間,成了最後一個到家的。
原本以為,在她有意避過的這段時間,有什麼事情都應該解決清楚了,卻不成想,她一進門就看到四人坐在沙發上,一個個都沉著臉正在激烈的說著什麼,當看到她的時候,卻又不約而同的都閉上了嘴。
李十安見此,隻當是沒看見,對著幾人打了聲招呼,以身體不舒服為借口,躲到了樓上。
對於樓下的局麵,李十安早已經見怪不怪,紀家從來沒有把她這個兒媳婦當成是自家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也從來都是背著她進行。
這一次排除她這個外人的家庭會議,李十安不用猜都知道,多半是因為宴會現場突然蹦出來的那個孩子。
相似的五官,突然的出現,以及對著台上喊得那一句“爸爸”,說那個孩子跟紀家毫無關係估計都沒有人會相信。
隻是根據那個孩子的年齡計算,紀秋白豈不是十五六歲就……
想到這裡,李十安的眉頭皺了皺。
“劈裡啪啦”樓下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緊接著就響起了激烈的爭吵聲。
而聽這動靜,起爭執的似乎是……紀父和紀母?
這倒是讓李十安有些詫異了,難道紀母這一次毫無原則的包庇紀秋白惹怒了紀父?
“那個孩子,我絕對不可能承認,他們也不可能進我的門!!”紀母怒吼出聲,聲音之大,連樓上的李十安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一道聲音,也打破了李十安的猜想。
竟然是紀母站在了反對的立場上,還真是讓她頗感意外。
後續下麵的爭吵,李十安聽不見了,因為她已經帶上了耳機,拿著平板正在看最新一批藥妝的進度。
紀秋白沉著一張臉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如同局外人一樣忙著工作的模樣。
顯然是一點都沒有受外麵動靜的影響。
酒店裡發生的事情,就連外人都在窺測和議論,她卻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
想到這裡,紀秋白的臉色頓時就更加沉了一些。
動手扯掉她的耳際。
李十安這才注意到房間裡進了人,抬起頭,“怎麼了?”
怎麼了?
她問他怎麼了?
紀秋白的眼眸擰了擰,“李十安,對於今天的事情,你沒有什麼想問,想說的?”
李十安聞言頓了頓,隨後搖了搖頭。
她沒什麼好問的,也不想要知道什麼。
說實話,紀家的事情,她就算是想要操心,人家也會把她當成外人一樣的提防著,她真的沒有必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紀秋白捏著她的手骨,好像想要將她的骨頭捏碎,“沒有?”
李十安吃痛,想要將手抽回來,卻沒有成功:“紀秋白,你在發什麼瘋?”
“是沒有要問的,還是在心裡直接就給我定了罪,又或者……你根本不在乎?”他冷聲質問。
李十安感覺到莫名其妙,“……這些年,我們不是一直保持這樣的默契?你的事情,我不過問,也沒有資格過問什麼。”
原本就是一個拿來當擺設用的花瓶,何必自取其辱的想要摻一腳。
“好一個沒資格!”他反手卡住她的喉嚨,“……說要好好生活的人,難道不是你麼?!”
她是怎麼做到,變臉變的這麼快的?!
今天他在台上,目光在她的身上定格了多次,想要從中找到類似於怒火、不滿、生氣的情緒,可到頭來卻隻看到她眼中的平靜,比在場看戲的其他名流還要沉穩的平靜。
那一刻他便覺得,但凡她對他有一丁點的上心,他都會衝下去好好跟她解釋清楚。
可她呢?
從來,都沒有將他放在心上的意思。
“李十安,有時候,我真想挖開你的胸口看一看,你到底有沒有心!!”
她呼吸不暢,想要用力的掰開他的手,卻敗於男女力量的懸殊。
下一秒紀秋白突然鬆手,吻住了她。
她試圖掙紮,卻沒有任何的成效。
在她覺得自己要因為窒息而亡的時候,她選擇了順從,甚至出動用手臂圈住了他的脖頸,回吻他。
紀秋白在覺察到她的轉變後,慢慢的放鬆了手下的力道,兩人也逐漸有了擁吻的跡象。
然而——
“唔。”
下一秒,紀秋白弓著腰,倒在床上。
李十安收回頂出去的腿,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
南山壹號院。
廳內放著舒緩的音樂,林遇深靠在椅背上,微閉著眼眸,手中微微搖晃著紅酒杯。
“看來今天的事情進行的很是順利。”陳宵禮坐在沙發上,俯身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同時說道。
林遇深閉著眼睛,手指隨著音樂緩緩的敲動著,“……紀川陽今天的表情,倒是很精彩。”
“那……李十安她……”陳宵禮猶豫著說出這個名字。
林遇深驀然睜開眼睛,搖晃酒杯的動作也同時戛然而止,“宵禮……如果不是知道你心有所屬,我多半要懷疑,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陳宵禮嗤笑一聲,唇角嘲弄,“我是怕有人,到時候後悔。”
林遇深淺笑,眼底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後悔?我做出的決定,什麼時候後悔過。”
陳宵禮卻隻是搖了搖頭,“隨便你,到時候不要找我哭才好。”
林遇深喉骨震動,發出一聲輕笑。
隻覺得這大概是這麼多年以來,聽到的最有趣的笑話。
“嗡嗡嗡……”
當一旁的手機震動響起,林遇深瞥了一眼上麵的來電顯示,手指頓了一下。
陳宵禮離他比較近,見此,掃了一眼,打趣道:“俱樂部的電話?這是新來的,不知道咱們林大老板在私人時間不喜歡接電話?”
林遇深卻有著不一樣的想法:俱樂部內知道他私人電話的屈指可數,排除了不知道規矩的可能性,至於明知故犯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那餘下便隻有一種可能性——
出了事情。
而事實也果真驗證了他的猜測。
“老板,不好了,出事了。”電話一接通,電話那邊就傳來孫經理急切的聲音。
林遇深將手中的酒杯放到桌上:“慢慢說。”
“Nancy今天被一名追求者求婚,不料那人是個有老婆的,還偏巧被他老婆逮了個正著,Nancy當場被潑了硫酸,現在已經去了醫院搶救……”孫經理敘述力求簡潔。
林遇深:“人現在怎麼樣了?”
“……跟去的人說,還在搶救。”孫經理回答。
林遇深頓了兩秒後,站起了身。
陳宵禮看著他的舉動,“要出去?”
林遇深點了點頭,拿了外套出門。
陳宵禮百無聊賴的翹著腿,有一搭沒一搭的品著酒。
俱樂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林遇深這個做老板自然是要出麵解決。
他先是開車去看望了受傷的員工。
“老板。”俱樂部內跟Nancy關係比較好的女同事看到他來了,連忙站起身打招呼。
林遇深擺了擺手,“……人怎麼樣了?”
女人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昏迷中的Nancy:“麵部和脖子處都有傷口……想要恢複原貌,幾乎是不可能了……”
林遇深眸光沉了沉,“讓醫生拿出最好的治療方案,Nancy手術的所有費用都由俱樂部承擔,讓她好好接受治療。”
女人代替Nancy向他道謝。
林遇深很快離開。
他去了巡捕局,見到了動手潑硫酸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一聽他是良夜國際俱樂部的老板,情緒激動非常:“你是怎麼做老板的?你手底下的員工勾人彆人老公你知不知道?什麼俱樂部,跟夜場有什麼區彆?還是說你們的生意都是依靠那些不要臉的女人拉來的?!!”
站在林遇深後麵的孫經理聞言,站出來出聲了:“你怎麼說話的?是你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朝我們的員工破了硫酸,她現在還沒有完全脫離生命危險你知不知道?”
中年女人笑了:“沒脫離危險?那種跟坐台小姐一樣的女人,活著也是浪費資源,還不如早早的死了的好。”
“……一個坐台小姐,你說這個野種是我丈夫的兒子,難道他就是?你這種女人有過多少男人?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個吧……你說你兒子也這麼大了,還是名校的學生,如果讓人知道他的親生母親曾經是個賣肉的,他會麵臨什麼處境?”
過往的記憶跟此刻的畫麵交疊,勾扯出林遇深心中那段不堪的回憶。
中年女人的笑聲刺激著他的耳膜,林遇深的瞳孔加深。
“你知不知道她勾引的男人是誰?紀家,紀家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小小的俱樂部的老板,也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女人不屑的說道。
林遇深從記憶的漩渦中慢慢的回過神來,“哦,紀家?你跟紀家是什麼關係?”
女人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的話震住了他,倨傲道;“我跟紀家自然是關係匪淺,我們可是親家。”
親家?
林遇深暗自咀嚼著這兩個字的深意。
紀家隻有一雙兒女,排除掉紀婉兒,那就隻有……紀、秋、白。
而紀秋白娶的是——李十安。
“你跟李十安是什麼關係?”林遇深問道。
中年女人挺直了腰板,“我可是紀家少奶奶的親姑姑。”
林遇深聞言下意識的撫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那裡好像還殘留著被打了一巴掌後的陣痛感。
“老板,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孫經理見他聽聞是跟紀家有關後,一言不發的就走了出來,不禁有些替Nancy感到有些不平,“即使紀家勢大,但是也見不得就一定會為了這麼一個所謂的親家跟咱們對著乾……”
林遇深掀了掀唇角:“算了?”他輕笑,“自然是不能就這麼算了。”
孫經理看著他晦澀的目光,並不能理解他話語中的深意:“老板的意思是……”
“既然是紀家少奶奶的親戚,這件事情就不能再用那些擺不上明麵的手段,去……找最好的律師,發兩份律師函。”林遇深整理了一下袖口,淡淡道。
兩份律師函?
孫經理狐疑:“老板,這第二份律師函是……”
林遇深:“發給紀家的那位。”
孫經理一頓,心中的疑惑不減反增,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的緣故,似乎……從紀家少奶奶被提及開始,自家老板的狀態就帶著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
安顏閣美容會所。
“你真的踢到他……那裡了?”顧盼聽完她的闡述,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李十安有些煩躁的捋了捋頭發,“嗯。”
顧盼咽了咽口水,然後朝她豎起了拇指:“這麼多年,李大小姐還是李大小姐。”
李十安橫了她一眼:“嘲笑我?”
顧盼哂笑:“哪能啊,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哪裡敢嘲笑你。”
“咚咚咚。”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安總,有位姓趙的小姐想要見您。”
“姓趙?”顧盼看向李十安。
李十安凝了一下眉頭,“……不見。”
“表姐,不管怎麼說,咱們都是親戚,我來都來了,你這麼避而不見傳出去,好聽嗎?”沒有打任何招呼的,趙思思自己走了過來。
門口的職員試圖阻攔她,“這位小姐,我們安總有事情,現在不方便見客。”
趙思思卻宛如沒有聽見,徑直闖了進來。
職員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麼的做,“趙小姐你……”
趙思思將她伸過來的手推開,直直的看向辦公桌前的李十安:“我們談談。”
李十安掀起眸子,朝著阻攔的女職員看了一眼,“你先出去。”
“是。”
趙思思又瞥了一眼一旁的顧盼,頤指氣使道:“你也出去。”
顧盼沒有動彈,隻是看了一眼李十安,似乎是在詢問她的意思。
李十安頓了下:“……顧盼你先去忙,我們待會兒再聊。”
聞言,顧盼有些擔憂的擰了擰眸,“十安……”
李十安安撫性的對著她笑了笑:“你先去忙。”
顧盼見她堅持,隻好起身,左右是在自己的店裡,趙思思就算是再沒有腦子也不至於在這裡亂來。
在顧盼出去以後,趙思思在李十安的對麵坐下,“那個孩子,究竟是不是秋白的?”
她問的理直氣壯,不知道還以為,她才是紀家的少奶奶。
李十安聞言低眸淺笑,“你今天跑這一趟,為的就是問我這件事情?”
趙思思昂首挺胸的看她:“是又怎麼樣?!”
李十安:“趙思思,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她擺弄了一下自己前兩天剛做好的美甲,“能狠心絕情到連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都可以在轉念之間毀掉,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天真起來?”
趙思思:“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十安拖長了聲音;“我的意思是……你到底,什麼之後才能變得名正言順?兩年了,你還沒能得到紀秋白的一句承諾?”
趙思思覺得她是在羞辱自己,麵頰一紅:“李十安,你得意不了太久!”
李十安隻是笑:“如果沒什麼事情,就請回吧。”
趙思思攥緊了手掌,驀然站起身,指著她道:“……李十安你有什麼資格看不上我?李家早就沒有了,你爸媽也都死在五年前,你雖然攀上了紀家又怎麼樣?沒有丈夫的疼愛,宋慧也從來沒有把你當成紀家人,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蟲,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展現你的優越感?!!”
她最厭惡的就是李十安這副倨傲的模樣,當年她是李大小姐的時候,她趙思思隻有望而卻步的份兒,可如今……不過是個破落戶,比她的處境能好到哪裡去?!
憑什麼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李十安將她指著自己的手拍開:“趙思思,破落的鳳凰終究還是鳳凰,而山雞即使披上華麗的羽毛,也成不了天鵝,從根上來講兩者就存在不同,你想要跟我比是嗎?”她說:“……我建議你,好好的去照照鏡子,下一次再整容的時候,需要我親自到醫生麵前,讓他有個明確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