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最後,我還是空著手出來的……十八歲,在我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一個人去到了縣城,找到了那家店,我一排排的去找那個洋娃娃,我已經有了十塊錢……可是,最便宜的洋娃娃也需要好幾十了。我看著那個娃娃看了半天,卻隻能攥緊了手裡的那十塊錢,這種感覺,你有過嗎?”顧盼又喝了一杯酒,“你問我為什麼?我能給你的回答大概就是……我再也不想,失去把玩洋娃娃的權利。”
李十安靜靜的聽著,“我從來沒有瞧不起你。”
顧盼說:“我知道。可是十安,我就是自卑,我就是覺得不站到足夠高的地方,我就是覺得,還是有人瞧不起我,而我……再也不想被人瞧不起。”
李十安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所以……你們總是都有理由的。”
向她插刀的,都有理由。
每個人都有理由。
可李十安不明白,她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她以誠待人,怎麼到頭來,還是落了個一無所有的下場?
她究竟是做錯了什麼?
“他給了你多少錢?”李十安啞著嗓子問。
顧盼:“兩百萬。”
李十安重複:“……兩百萬,一個謊言,價值兩百萬,我竟然不知道,如今的李十安……還能值這個價位,我該慶幸,你沒有將我們之間的信任賣的太低嗎?”
可實際上,顧盼並沒有說完,兩百萬隻是錢,還有……一個能夠站在陳宵禮身邊的機會。
李十安拿起包,走了。
顧盼握著手中的酒杯,站起身,“十安,我們……還能是朋友嗎?”
李十安仰了仰頭,將眼中的淚水咽下,“大概是,不能了。”
已經被賤賣……哦,不對,應該說,已經給高價收購走了友情,還該怎麼繼續?
李十安走了,顧盼從冰箱裡拿出兩瓶酒,喝的爛醉如泥。
“顧盼?顧盼神飛的顧盼嗎?”那是她們第一次見麵,李十安對她名字的解讀。
顧盼靦腆的在笑。
“錯了……錯了……”醉倒在桌上的顧盼,喃喃自語道:“顧盼……姓顧,盼是盼兒子的盼,就是一個賤名,哪裡配得上顧盼神飛……”
“十安,你永遠不會明白我們這種人,對於金錢的渴望……”
錢多好啊,有了錢,即使是她那吸血鬼一樣的家人,也會對她和顏悅色。
有了錢,她就不再是那麼連給自己買個洋娃娃都做不到的可憐蟲。
李十安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該去向哪裡。
“上車。”一輛商務車停在她的麵前,車窗降下,林遇深那張深邃的麵龐出現在眼前。
李十安沒有選擇上車,而是徑直繼續向前走。
下一秒身體陡然騰空,林遇深下車直接將人給抱起。
李十安試圖掙紮,卻無濟於事,手臂在揮舞的過程中,“啪”的一聲扇在了林遇深的臉上,帶來清脆的響聲。
畫麵一時冷凝,林遇深周身的空氣也隨之下降。
“鬨夠了?”他沉聲問。
李十安抿唇:“放手。”
林遇深直接將人給抱到了車上,強硬的給她扣上安全帶,“回醫院。”
李十安跟顧盼鬨崩了,次日顧盼就遞交了辭呈。
李十安在接到電話的時候,心中幾番波瀾最後統統都化為沉靜,死一般的沉靜。
當她說出那句“讓她走吧”的時候,好像用了全部的力氣。
李十安再一次見到紀秋白,是在三天後。
紀秋白出現在醫院,憔悴了不少,顯然這段時間過得並不好,他來隻問了她一句話:“沈謹言呢?”
李十安頓了一下,剛準備開口的時候,病房門口就出現了一道身影,聲音也隨之而來:“有事?”
紀秋白看到他的時候,似乎是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說出你的條件。”
林遇深走到病床邊,狀似溫柔的給李十安倒了一杯水,也不管她喝不喝,就那麼放在了她的手邊,“……紀少這是在說什麼?”
紀秋白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沈謹言,你在跟我裝傻?!”
林遇深神情不變的將他的手扯開,寡淡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紀秋白,求人要有個求人的姿態,不如我替你回憶一下,當年你是怎麼做的?”
紀秋白的手指攥的死緊。
李十安看著爭鋒相對的兩人,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林遇深扯了扯薄涼的唇角,“……紀少尊貴,以前的小事情,我也就不計較了,不過我手裡有兩份文件,還希望紀少動動手指,給簽了。”
他似乎早有預料,紀秋白會來,拿出了兩份合同。
其中一份是股權轉讓協議,一份是離婚合同。
紀秋白眼睛死死的盯看著手中的兩份合同,然後又將眼神落在了李十安的身上,眼神猙獰的帶著血絲。
李十安被他盯看的後背一涼,不自覺的就將視線移開,即使這件事情……原本跟她就沒有什麼關係。
林遇深:“……紀少有半個小時的考慮時間,畢竟,我的耐心並不多。”
因為太過用力,紀秋白捏著筆的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李十安,你真的要跟我離婚?在這種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