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巴一張一合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是卻不難猜出。
她在道歉,向這個沒有機會出生的孩子道歉。
她的雙肩在顫抖,將B超緊緊的抱在懷裡,壓在胸口的位置,跟她坐在同一條長椅上的女人看了她一眼,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很快,前一個進去的女人一臉慘白的走了出來,頭發被汗水打濕,扶著牆,一步步的向外走去。
隻是沒有走上幾步,就陡然倒在了地上,正好倒在顧盼不遠處的位置。
顧盼擦了擦眼淚,上前去扶她,手指上卻摸到了血。
她像是被嚇傻了一般,直到女人跟她道謝離開的時候都沒有反應。
隻是呆愣的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上的血。
殷紅的血,粘稠的血,刺目的紅。
“下一個,顧盼!“護士響亮的聲音在視頻中傳來。
顧盼猛然抬起頭來,臉上是害怕的淚光。
總是安安靜靜的姑娘,連恐懼和害怕都是悄無聲息的,隻是此刻她的恐慌和害怕,全部寫在了臉上。
她手指顫抖地從包裡掏出手機,手上的血沾到了手機上,她撥了一個出去,然後斂聲屏氣的等待著。
等待著
但是,沒有人接。
她又撥了一個出去,照舊沒有人接。
於是一個又一個的電話撥了出去??後來,她不再撥了。
因為,她好像知道,那人是真的不會接她的電話。
她頹然的把手機放回了包裡,又哭又笑的,淚水掛了滿臉。
她的眼淚,好像怎麼也流不儘。
“顧盼,到你了。“這一聲就好像是末日鐘聲的敲響,顧盼的脊背僵直的好像後背上固定了一塊鋼板。
她再一次回頭看了一眼走廊的方向,然後,一步步的,走向了手術室。
陳宵禮心底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愛顧盼的,可是腦海中卻怎麼也忘不掉,她流著淚害怕無助的模樣,這個畫麵反反複複的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一遍一遍又一遍,好像永遠都不會有終結的那一天。
林遇深看著失魂落魄的陳宵禮,目光隨後就落在了李十安的身上,“這件事情錯的人並不是隻有他一個,你何必??“
何必要拿出這份視頻,來讓他這輩子都經受折磨。
隻是這話,他沒有全部說出來,而李十安卻像是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一樣的開了口:“因為??我護短。“
簡簡單單又透著驕橫的話語,偏心庇護不講理。
“??我想去看看她。“陳宵禮沉默數秒後,說道。
李十安伸出手臂將他攔下,“陳宵禮,誰都有資格說出這句話,唯獨你。“
“我??隻是想要親口對她說聲對不起。“陳宵禮說道。
李十安:“如果道歉有用,警察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你現在的任何行為都沒有意義,已經造成的傷害,永遠都不會有消失的那一天。“
陳宵禮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什麼意義,隻是他就是想要看看她。
很想,很想。
但是李十安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你現在能做的,是永永遠遠都不要再出現在她麵前,她會忘了你,然後幸福的結婚生子,你能做的,是??不再打擾。“
這是李十安給他最後的忠告。
陳宵禮走了,滿身頹然的朝著病房看了一眼後,離開了。
林遇深卻沒有跟著離開,而是在李十安準備回病房的時候,驀然開口說了一句:“安安,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顧盼這個時候會想要見他?你不是她,不可能真的了解她內心裡的想法。“
感情這種東西,原本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或許在你的眼中陳宵禮的行為罪無可赦,也許顧盼就是願意給他一個救贖彼此的機會??“
李十安的腳步一頓,數秒鐘後慢慢的回過了頭:“如果她能原諒,我就打斷她的腿。“
林遇深墨色深瞳驟然一縮,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決絕到這種程度。
又或者??她真正決絕的並非單單是顧盼的事情,這不過是個預告在上演罷了。
而預告的,是她麵對感情的態度和堅決。
李十安走進了病房,林遇深忽然想到因為良夜事件的插曲,關於已經找到合適心臟的事情一直沒有告知她,腳步一抬,便準備跟進去。
然而,卻被孫經理打來的一通電話被止住了腳步。
這個時間點,依照孫經理的辦事速度,的確該有消息了。
想到這裡,林遇深接通了電話,“??準備回程了麼?“
“老板??對不起。“電話那頭卻傳來孫經理沉重的帶著歉意的聲音。
林遇深聞言便知道,事情多半是發生了變故,整個人的神情為之一沉:“怎麼回事?說。“
孫經理:“??原本已經跟院方打好了招呼,但是就在我們準備好東西去取的時候??忽然被告知??四九城那邊某位帶顏色的家族幼子突發心臟病急需要心臟移植救助,上麵下了暗示??一切緊著這位來,所以??所以,心臟已經上了飛機被取走了。“
“取走了?“林遇深啞聲重複了一句。
為了等待合適的心臟移植,他們耗費了多少時間的人力物力財力,如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結果??臨門一腳的時候,被人截胡了?
而且還是,就是他們再如何有錢,也絕對競爭不過的對象?
上天這是在給他們開了一場什麼樣的玩笑?
孫經理的心情也是分外的沉重,這麼多時間的費心尋找,在最後的時刻落敗。這種滋味對誰來說都不好受,“對不起,老板,如果??如果我能再快一點說不定,說不定??“
再快一點?
既然上麵有了這個意思,就算是先一步拿到了??也不過是拱手相讓的結果。
一山更比一山高,從商的從來搞不過玩政的。
林遇深這邊一直沒有反應,孫經理拿不定他的想法,帶著揣測和忐忑的問道:“??老板,接來下,我們怎麼辦?“
李小姐那邊聽醫生的意思是,已經等不了太長時間了。
束手無策是一種什麼感覺?
大概就是,心頭眼底儘是茫然。茫然無所歸處,茫然何所歸期。
“回來吧??“
這一聲,怎麼聽都像是歎息。
孫經理從中聽到了滿身的悵然,讓人止不住的喉嚨為之一哽。
本該是高高在上倨傲自傲的存在,可孫經理卻知道,這些年,眾人眼中的商界陰謀家,其實??也不過是個被命運捉弄的可憐人。
曾經滿心仇恨,後來滿身愧疚,如今隻剩下孤身的寂寥。
命運喜歡捉弄的,都是可憐人,另一類人,被稱為是上帝的寵兒。那是光明神庇佑的存在。
餘的,上帝不是想要折磨你,他隻是??沒空搭理你,任你在苦海沉淪掙紮。
這一晚,在醫院巡邏的保安看到了一個怪人。
如今已經是四方城的冬天,夜晚的溫度更是低到一定的程度,路上的行人哪個不是行色匆匆,可他卻站在醫院前方的廣場前,就那麼直立立的站著,然後一根又一根的抽著煙。
青色的煙霧繚繞著,保安一開始盯看了一會兒,但是沒有幾分鐘的功夫就覺得渾身跟凍僵住了一樣,止不住的就想要動彈兩下取取暖。
可那個怪人呢?
保安無聊的計算了一下時間,他站了足有兩個小時。
一身西裝革履看上去像是財經雜誌上才會出現的商界精英,難道這商界精英們都要比普通人抗凍一些?
保安情不自禁的想著。
??
“啊!有鬼!“
南山壹號院內傳來一聲叫喊,朝朗連滾帶爬的跑出了臥室,尖叫聲響起。
不過還是半大的孩子,受到了驚嚇以後,一直哭喊著“媽媽。“
樓下的傭人聽到動靜連忙跑了出來,查看情況。
而此時臥室內的鄭菲菲被兒子的慘叫聲駭住,顧不上追出去安慰受到了驚嚇的兒子,而是手忙腳亂的趴到了梳妝台前,看著自己半邊麵積上已經開始潰爛發黑的模樣,眼神裡滿是猙獰。
“我的臉??我的臉??“
“咚咚咚。“伴隨著樓下朝朗的哭喊聲,傭人找來安保人員大著膽子上了樓,敲響了朝朗口中的“媽媽的房間裡有鬼“的房間。
鄭菲菲脊背一頓,然後慌忙的開始去拿口罩和墨鏡。
傭人和安保人員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全幅武裝的模樣,“??鄭小姐,剛才你一直在房間裡?“
鄭菲菲有些不耐煩道:“是,怎麼了?“
“那個??那個小朗剛才說,說這房間裡好像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傭人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道。
“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他一個小孩子看花眼了,我一直在這裡怎麼什麼都沒看見,我累了,你們出去吧。“沒說兩句話,鄭菲菲就直接趕人了。
傭人心中雖然有所疑惑,但是聽她這麼多了。也沒有繼續多問。
隻是朝朗明顯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一張小臉都白了,讓人看上去不禁有些心疼。
林遇深回來的時候,昏暗的客廳內坐著一個人,即使是燈光昏暗,她依舊帶著墨鏡,說不出的怪異。
聽到他回來的腳步聲,女人微微側了側頭,“你回來了。“
林遇深低聲“嗯“了一聲,說了句“早點休息“便直接就準備上樓了。
“遇深??“鄭菲菲叫住了他。
林遇深停下腳步,等待她的後話。
鄭菲菲握了握手指,站起身,帶著孤注一擲的味道:“我喜歡你。從你開始照顧我們孤兒寡母開始??我知道你也很喜歡小朗,既然這樣,既然這樣我們不如??“
“鄭菲菲。“林遇深沉聲說道:“我照顧你們,是因為朝朗的父親救了我一條命。“
鄭菲菲的指尖深深的陷入了手掌:“就隻是,隻是因為這一點?我們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你難道就??“
“??好好收拾一下行李,後天的飛機不要誤了。“
說完這句話,林遇深便抬腳上了樓。
鄭菲菲看著他無情離開的背影,恨紅了眼睛,重重的摘下了墨鏡,露出猙獰的麵頰,黑夜中宛如是從地獄中出現的厲鬼。
有起夜的傭人餘光隱約的瞥到她的麵頰,還以為是自己一時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後,頓時整個人腿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
“咚“的一聲響,讓鄭菲菲猙獰的視線看了過來,傭人張大了嘴,一個“鬼“字還沒有喊出口,就看到眼睛赤紅的鄭菲菲順手掄過一個棒球棍就朝她走了過來。
傭人被她猙獰可怖的麵容嚇到,想要逃跑卻沒能做到。
隨著“砰“的一聲,傭人直接被擊中了腦袋,昏了過去。
鄭菲菲披頭散發的一手拿著棒球棒,一手拖著已經昏迷的傭人回到了傭人房,隨後,裡麵傳來“砰砰砰“,棍棒擊打在肉身上的悶聲。
傭人曾經引為劇痛醒了過來,但是??嘴上被堵上了東西,根本沒有辦法張開。
“唔??嗚嗚嗚??“
不要,不要??
傭人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她在心中不斷的嘶吼著,求繞著,但是她的恐懼和害怕反而愈發的激起了鄭菲菲的施虐欲。
當腦袋上的鮮血流儘眼睛裡之前,她的眼前都是一張宛如是厲鬼的麵容。
一刻鐘的時間,地上的傭人已經不會動彈,也不會掙紮了,鮮血順著地板流淌著,眼睛睜得大大的,那是死不瞑目。
她到底都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麼會被殺。
鄭菲菲的狀態顯然已經不正常了,她殺了人,卻一點都感覺不到恐懼,反而看著手上的鮮血眼神中露出了癡迷。
她有條不紊的將傭人塞到了床底下,然後從櫃子裡掏出幾件衣服將地上的血跡擦拭乾淨後一同丟到了床底下。
“哢“傭人房鎖上,鄭菲菲神情自若的上了樓。
她在房間裡洗了手,然後坐在梳妝台細細的梳理著頭發,一根根,一縷縷的,染血的猙獰麵孔映照在鏡子裡,在夜晚如同鬼魅。
她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一件衣服,然後就那麼坐在床邊,靜靜的等待著天亮。
她做好了決定。
紀秋白說得對,語氣看著林遇深跟彆的女人在一起,還不如??他們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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