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靈柩前隻剩下程碩一個人,秦慶夕端著碗過來,她知道程碩不肯吃,拿起勺子喂他,那粥羹才到程碩嘴邊,就有大顆的淚花滴在上頭。
秦慶夕將碗放下,站起身,將跪得筆直的程碩摟入懷裡。
程碩在母親的靈柩前,在妻子的懷抱裡,無聲慟哭。
夫妻之情,一體同心。
至於秦香蓮,她早就送上祭禮,參拜後離開,程碩不是多需要人開解的,就算需要,那個人也一定是秦慶夕。
回到布莊,已見夜色,布莊緊閉大門,秦香蓮麵沉如水,問:“娥娘回來了嗎?”
織娘們正在院子裡吃晚食,休息閒聊,方嬸子忙走過來:“程夫子情況不好?娥娘在裡頭看春娘和冬郎寫作業。”
秦香蓮不做回應,定定地看向方嬸子道:“今夜關好門窗。”
方嬸子愣在原地,隨即忙慌去驅散眾人,叮囑幾個心腹,守夜的時候提起一百分的小心,莫要疏忽什麼異常。
秦香蓮快步進去見紀秦娥:“春娘,冬郎,可以出去幫我和你娥嬸嬸守住門嗎?我們有一點話想要說,暫時要保密。”
倆孩子點點頭,也沒多問,牽著手就出去,探頭探腦地把門關上了。
秦香蓮回以微笑,待門關上,臉上的笑容全然不見:“我在程碩家,張氏的葬禮上,見到了幅寬超標的素絹。”
若隻一句,還不會叫紀秦娥麵色大變,偏偏秦香蓮還道:“記得之前你們同我說過的那些話嗎?新織機因布幅超寬,織麵較之尋常略顯疏鬆,多次改進後才有不疏於舊織機的緊密效果,那塊布便明顯疏鬆。”
紀秦娥一下子站立不住:“怎麼會!”
秦香蓮扶住她,音量壓得極小:“怎麼不會?現在,不必追究還有誰偷學了新織機,已經沒有意義,無論是誰,布莊都要再快再快些關掉!”
紀秦娥緩過一口氣:“誰這樣蠢?塗氏,是不是塗氏?也隻有他們家敢拿出來!”
秦香蓮輕聲道:“不重要了。”
紀秦娥深呼吸:“新年未過,秦有根便已經帶著布莊所有的存貨出發,順利的話想必這會兒應該已經交易完成,隻布莊裡這麼些人怎麼辦?”
電光火石之間,秦香蓮道:“寫信給你娘了嗎?”
紀秦娥滿背冷汗:“交給秦有根了。”
戰爭事關重大,作為女兒,紀秦娥自然一定會通風報信給自己的親娘,秦香蓮不覺得意外,問:“圖紙給了嗎?”
紀秦娥連忙搖頭:“沒有!”
秦香蓮便立即道:“等你娘回信,信中必定思念你,你不知自己有孕在身,立即帶著織娘往江南去,借口說去泉州,半途因小產停留在江南小村,就地紮根。”
紀秦娥摸了摸肚子:“可我與二郎從未同房,萬一被戳穿?”
秦香蓮無奈:“沿途隱匿行蹤,左右都是親信,誰知道你來不來月信,又去了哪裡?你雖和漕幫有來往,總留個戒心,明白嗎?”
紀秦娥點頭:“明白,隻我走了,你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