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遠處黑黢黢的山林,那裡有夜梟的叫聲掠過,像極了刀出鞘的清吟。
"張叔,"他將腰間的玄鐵令牌塞進老人手裡,"從今日起,陵裡陵外但凡有異動,立刻捏碎這令牌。"
老張捧著令牌,渾濁的眼裡突然泛起水光:"老奴就知道,當年那個在天牢裡還能把破碗擦得鋥亮的小皇子,早晚要把這亂成一鍋粥的天,重新理出個章程來。"
等葉天策回到禦書房時,案頭的沙漏才剛流過指節。
他推窗望去,東邊天際剛泛起魚肚白,而他已經在皇陵轉了整整一日——時間殿的妙處,此刻才算真正品出滋味。
"傳趙高。"他對著殿外候著的小宦官道。
不多時,趙高抱著個檀木匣進來,匣中整整齊齊放著三百塊禦林衛腰牌。
葉天策抽了塊在手裡,指腹蹭過牌麵的虎紋:”把黑冰台的人按這腰牌的班次混進去,李承乾的人換班時,讓他們‘恰好’染了風寒。"
"老奴這就去辦。“趙高轉身要走,又回頭補了句,”殿下,今日早朝有大臣遞了折子,說皇陵風水師算出祭祖當日有‘血光衝陵’,要改期......"
"改期?“葉天策捏著腰牌笑了,”正該讓他們看看,這血光衝的究竟是誰的陵。"
三日後清晨,承天門外的儀仗隊已經排了半裡長。
葉天策站在階上,望著禁衛統領李承乾騎著烏騅馬過來。
那人身著玄甲,腰間的橫刀在晨光裡泛著冷光,見了他便滾鞍下馬:"啟稟殿下,禦林衛三千人已列陣完畢,隨時可出發。"
"辛苦李統領了。"葉天策虛扶他一把,指尖在他肩甲上輕輕一按——那肩甲下,分明綁著塊染了朱砂的符紙。
他垂眸時嘴角微勾,這李承乾倒還信些旁門左道,怕皇陵的怨氣衝了他的刀。
隊伍開拔時,晨霧還未散儘。
葉天策坐在龍攆裡,掀開車簾望向後隊。
三百個玄甲衛士正跨在馬上,他們腰間的橫刀鞘上都係著根紅繩——那是黑冰台特有的標記。
晨風吹起車簾一角,他看見遠處山林裡有白影一閃而過。
是老張?
還是......
龍攆的銅鈴叮咚作響,混著儀仗隊的鼓樂,往皇陵方向緩緩行去。
而在皇陵後的密林中,三頂青布小轎正停在老槐樹下。
轎簾掀開,露出李承乾陰鷙的臉,他摸著腰間的匕首,對身側的伍長道:"等祭典進行到"獻爵"那一步,你帶二十個弟兄混進獻酒的隊伍......"
"統領放心,"伍長拍了拍懷裡的短刃,"那龍攆的簾子一掀,末將的刀就能捅進他心口。"
林外忽然傳來一聲鳥鳴,李承乾猛地抬頭。
但見晨霧中,一隻玄色的鴿子撲棱棱飛過,爪上係著塊極小的青銅令牌——那是黑冰台的信鴿。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可不等他開口,遠處已傳來儀仗隊的鼓樂聲。
祭祖的隊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