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媽聾了?"他的聲音並不大,卻像柄刺刀突然抵在每個人的咽喉。
那個刻遺書的小兵手一抖,刺刀在木箱上劃出長長一道痕,老兵慢悠悠地站起來,腰間的皮帶鬆垮地掛著:"長官,咱們團打剩三百七十個人,現在塞進來的不是學生娃就是莊稼漢。"他吐了口帶著血絲的唾沫,"您要擺團長威風,不如省省力氣明天多殺幾個鬼子。"
程墨白突然笑了,他拔槍的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砰"的一聲巨響,子彈擦著老兵耳畔飛過,精準打穿了二十米外豎著的日軍鋼盔,鋼盔"當"地一聲飛起,露出後麵藏著的一整箱手榴彈。
"我叫程墨白。"他將冒著煙的勃朗寧手槍插回槍套,金屬卡扣發出清脆的"哢嗒"聲,"從今天起,一五六團隻有一條規矩,你們有的人可能認識我,不要緊,我和你們張團長是袍澤兄弟,他的兵就是我的兵,"他抽出中正劍,寒光閃過,劍尖抵住老兵的喉結,"你們,要麼跟我殺鬼子,要麼我現在就送你上路,省得浪費糧食喂白眼狼。"
戰壕裡死一般寂靜,突然,那個刻遺書的小兵踉蹌著站起來,破爛的布鞋踩在滾燙的粥漬裡都渾然不覺:"團、團座!一營二連列兵陳小刀,聽候命令!"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卻像一顆火星濺進了油桶。
像是被傳染般,戰壕裡的人陸續站了起來,有人碰倒了步槍,金屬撞擊聲在晨曦中格外清脆,程墨白掃視一圈,轉身時中正劍在岩壁上劃出一串火星:"明天拂曉,全團開拔,目標,"劍尖狠狠釘進地圖上的田家鎮西側峽穀,"端掉鬼子的輜重隊!"
團部的煤油燈將人影投在帆布上,像出詭異的皮影戲,程墨白用紅鉛筆在地圖上畫了個血腥的叉,筆尖突然折斷,劉誌明趕緊遞上自己的鋼筆,卻見團長擺擺手,從懷裡摸出支派克金筆,筆杆上刻著"張振國之子張克日,勝利日東京見"。
"團座,咱們現在算上炊事班才四百二十六人。"劉誌明的聲音像繃緊的弦,"鬼子輜重隊至少一個中隊護衛,師長給咱們的命令是堅守陣地一個星期,等待命令,我們出擊萬一失利,如何堅守陣地一個星期?"
程墨白的筆尖停在地圖某處:"野狼穀這段路,鬼子巡邏隊每兩小時過一次。"他突然用筆杆敲了敲表盤,"但明天是農曆十八,輜重隊必走這條近道,他們的九二式重機槍彈藥快見底了。"
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被惹怒的程墨白猛地掀開帳篷簾子,看見不遠處陳小刀正被幾個老兵按在地上胖揍。"怎麼回事?"
"報告團座!"一個滿臉橫肉的班長立正敬禮,"這小崽子偷藏罐頭!"
陳小刀滿臉是血,卻死死抱著懷裡的鐵罐:"不是!這是我從鬼子屍體上找到的......"他顫抖著打開罐子,裡麵是半凝固的豬油,"給、給傷員抹傷口用的......"
程墨白蹲下身,沾了點豬油在指尖撚開,突然,他瞳孔驟縮,油裡混著細小的黑色顆粒,在煤油燈下泛著金屬光澤。
"這不全是豬油。"他聲音陡然淩厲,"是炸藥!鬼子在罐頭裡藏了磁性炸藥!"轉身對劉誌明吼道:"立即檢查所有繳獲物資!"
當夜,團部挖出十七個藏有炸藥的罐頭,程墨白站在彈藥箱上,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看見沒有?鬼子怕了,又在使陰謀詭計!"他舉起中正劍,劍刃反射著冷月寒光,"明天,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一五六團!"
黎明前的野狼穀靜得可怕,程墨白趴在岩縫裡,臉頰緊貼著冰冷的岩石,當他的腕表指針指向五點五十分,遠處終於傳來卡車引擎的轟鳴。
第一輛日軍卡車轉過山崖時,程墨白扣下扳機的動作像呼吸般一樣自然。"打!"
霎時間,山穀兩側噴出數十道火舌,老兵油子操作的馬克沁機槍發出撕布般的怒吼,將首輛卡車的駕駛室打成篩子狀,日軍慌亂跳車時,程墨白已經帶著突擊隊衝下山坡,他手中的中正劍刺穿第一個鬼子咽喉時,溫熱的血噴在他臉上,鹹腥得像是海水。
"手榴彈!"他踹開屍體,接住劉誌明拋來的集束手榴彈,拉環用牙齒咬開,精準扔進第二輛卡車的油箱下方。"轟"的巨響中,燃燒的汽油像瀑布般傾瀉而下,點燃了半個車隊。
有個日軍少佐舉著軍刀衝來,程墨白側身避過劈砍,劍鋒自下而上挑開對方腹部,腸子流出來的瞬間,他聽見陳小刀帶著哭腔的呐喊:"團座小心!"
轉身就見個鬼子兵端著刺刀撲來,程墨白來不及抽劍,直接用手臂格擋,刺刀紮穿繃帶,在舊傷上又添新創,他悶哼一聲,右手已經拔出勃朗寧手槍,槍口頂著對方下巴扣動了扳機,一聲悶響之後,子彈從鬼子腦殼飛出。
當最後一輛卡車在爆炸中化為火球時,程墨白拄著中正劍喘息,劉誌明一瘸一拐地跑來,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團座,咱們繳獲了二十車彈藥!還有三門完好的九二式步兵炮!"
程墨白抹了把臉上的血,看向東方初升的朝陽,染血的團旗被晨風吹得獵獵作響,彈孔間的晨光像是無數雙注視著的眼睛。
"給師部發報。"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就說......一五六團,活了。"手指撫過團旗上那個被燒焦的"一"字,又低聲補了句:"老張,看見了嗎?咱們的兵......沒給你丟人。"
一五六團駐地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程墨白站在臨時搭建的木台上,手裡攥著一把嶄新的“忠勇勳章”,台下,第一團的士兵們列隊而立,軍裝雖破舊,但脊背挺得筆直。
“陳小刀!”程墨白念出第一個名字。
“到!”瘦削的少年兵一個激靈,幾乎是跳著上台,接過勳章時手都在抖。
程墨白拍了拍他的肩:“昨天那挺機槍打得好。”
陳小刀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顆的門牙:“團座,我還能打得更準!”
喜歡逆光諜影請大家收藏:()逆光諜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