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板載!"岡本狂笑著將最後一管炭疽砸向濾池,就在玻璃試管即將脫手的刹那,水廠圍牆外突然亮起數十道車燈,林雪的白大褂在強光中獵獵作響,她身後是韓振聲率領的軍統特工,衝鋒槍的保險栓齊刷刷拉開。
"解毒劑!快!"林雪的聲音刺破晨霧。她身旁的醫護人員抱著印有紅十字的金屬箱衝向濾池,箱子裡是連夜從昆明空運來的青黴素製劑,鬆本的望遠鏡突然劇烈晃動,他看見林雪親自將解毒劑倒入供水主管道,動作精準如當年在南京手術台上搶救傷員。
"不!"岡本目眥欲裂,舉槍射向林雪,子彈擦過她耳際的瞬間,韓振聲的衝鋒槍噴出火舌,三發子彈將岡本的光頭打得如爛西瓜般爆開,那個"必勝"的刺青隨著顱骨碎片飛濺到濾池裡,被解毒劑泡得發白。
鬆本的手術刀當啷落地,他轉身撲向江岸,身後傳來軍統特工追擊的腳步聲,一發子彈擊中他的右肩,鮮血在白大褂上綻開一朵櫻花,當追兵逼近時,這個朝鮮貴族縱身躍入嘉陵江,在入水前的最後一秒,他看見林雪站在高處,冷靜地將那對紅寶石酒杯扔進焚化爐,火焰將毒藥蒸騰成青紫色的煙。
渾濁的江水吞沒了鬆本的身影,韓振聲對著江麵掃完最後一個彈匣,轉身看見林雪正用鑷子夾起岡本掉落的炭疽試管,晨光穿透試管,照在她無名指的婚戒上,戒麵刻著的"雪"字熠熠生輝。
"韓處長,"一個穿著水廠工裝的中年人突然從陰影中走出,遞給韓振聲一份名單,"這是我們在特高課內線搞到的日諜名單。"
韓振聲接過名單,指尖在"周福海"這個名字上頓了頓,這個潛伏在軍統三年的內鬼,上周剛給他遞過煙,他抬頭看向這個自稱"老金"的地下黨,對方缺了半截的食指正指著名單末尾的暗記:鐮刀錘子徽。
"你們...早就知道投毒計劃?"韓振聲的聲音有些乾澀。
老金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支鋼筆,和韓振聲常用的派克一模一樣:"從鬆本收買那個雜役開始,林醫生就和我們共享情報。"他頓了頓,"您上個月故意放走的那個女學生...是我們的人。"
韓振聲突然想起半月前那個雨夜,他在審訊室裡"失手"打翻的咖啡,正好燙毀了女學生指紋檔案,當時她最後看他的眼神,現在想來滿是默契。
"名單我收下了。"韓振聲將名單折好塞進內袋,轉身時低聲道:"告訴"夜鶯"...下次接頭用《何日君再來》做暗號。"
老金的身影消失在晨霧中,韓振聲摸出衣袋裡的懷表,表蓋內側刻著的"精忠報國"四個字下方,不知何時被人用指甲劃了個小小的五角星,江風掠過水廠高牆,將岡本的軍帽吹進消毒池,帽徽上的菊花紋章在青黴素溶液裡漸漸溶解。
晨霧裹著硝煙,黏在雪峰山的鬆林之間,程墨白站在山門鎮殘破的城牆上,望遠鏡裡,日軍第116師團的黑旗已插上東側鷹嘴崖。
“團座!”傳令兵踉蹌爬上石階,綁腿滲著血,“西麵發現第47聯隊旗,至少還有兩個大隊正沿河穀迂回!”
程墨白沒說話,指尖摩挲著城牆累累彈孔,昨夜日軍試探性炮擊留下的溫度還未散儘,他轉身看向城內:約有三百多名疲憊不堪的士兵正用各式門板加固鎮口的防禦工事,麻袋後那挺馬克沁重機槍的冷卻水早已結冰。
“給師部發報。”他嗓音沙啞,“山門鎮遭日軍116師團第109、120聯隊夾擊,請求增援。”
“轟!”
東側城牆突然被炮彈炸開缺口,無數破碎磚石如暴雨一般砸落下來,程墨白被氣浪掀翻的瞬間,看見鷹嘴崖上幾門日軍九二式步兵炮的炮口青煙還未散儘。
殘存的守軍縮在鎮公所廢墟裡做最後的抵抗,一營長捂著炸斷的右臂通過電台嘶吼:“團座,東麵109聯隊已占製高點,西麵47聯隊正在架橋準備渡河!”
程墨白扯開地圖,鉛筆尖在兩條紅線上遊移,日軍像把鐵鉗,正將山門鎮碾成碎末。
“二連守住東街入口!”他砸碎硯台,瓷片在沙盤上劃出防線,“工兵連把最後兩箱炸藥埋在糧庫!”
話音未落,西麵傳來撕布般的機槍聲,偵察兵滾進指揮部:“47聯隊敢死隊開始渡河了!他們用屍體填平了河底的窟窿,根本擋不住,他們都瘋了,全都瘋了!”
程墨白抄起衝鋒槍衝出大門,鎮口青石橋上,一群日軍正頂著對麵機槍火力衝鋒,最前排的士兵背著炸藥包,像群發瘋的野狗,就算身中數彈也要掙紮著抱住中國士兵同歸於儘。
“轟!”
石橋炸斷的刹那,程墨白看見對岸日軍聯隊長舉起了軍刀,那是敵人的總攻信號。
正午時分,全鎮隻剩三條街巷還有士兵在抵抗。
“團座!師部回電!”通訊兵遞來血染的電報紙,邱維達的字跡被炮火震得模糊:“……務必堅守至黃昏……”
程墨白冷笑,將電文扔進火盆,火光映亮他半邊臉時,一發擲彈筒炮彈砸穿屋頂!
“噗。”
一枚彈片削過程墨白的左肩,熱血噴在牆上作戰地圖的“山門鎮”三字上,他踉蹌著扶住桌沿,突然聽見一種詭異的嗡鳴,那是日軍輕型裝甲車引擎聲!
“撤!”他抓起奄奄一息的機槍手甩給衛兵,“從後山采藥小路撤!”
殘陽如血,程墨白帶著最後十七名士兵退到鎮尾藥王廟。
“團座先走!”一營長抱著炸藥包衝向追兵,“老子給狗日的唱段《定軍山》!”
爆炸聲震落廟簷積雪時,程墨白踹開腐朽的後門,采藥小路已被雪崩的碎雪掩埋,山腳下,日軍兩個聯隊的士兵正舉著火把合圍而來,刺刀在雪地裡映出密密麻麻的寒光。
他摸向腰間,那裡隻剩最後一顆手榴彈。
“值了。”程墨白旋開蓋子,拉出拉火繩,突然聽見頭頂傳來引擎轟鳴,三架p40戰機撕破雲層,機翼青天白日徽在夕陽下刺目如新,無數的機槍子彈覆蓋了衝過來的日軍中隊,硝煙過後,山腳下雪地一片血泊再無一人站立。
遠處山崗上,數不清的人影層層疊疊,向著程墨白所在的位置衝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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