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帳內紅燈急閃,邱兵團電文如下:
“共軍夜襲!速炮火覆蓋坐標x74,y39)!”
程墨白隨手撕碎了電文:“天線結冰了!馬上派人立即除霜!”懵逼的電訊兵看著電訊排長不知所措,帳篷外的天線好好地哪裡結冰了,電訊排長機智的猛拍小兵腦袋,“他媽的,讓你除冰,你就去除冰,廢什麼話。”
當士兵攀杆擦拭時,電訊排長剪斷主線膠皮灌入一點雪水,電台重啟後“沙沙”作響:
“…雪…聽不清…重發…”
三小時後再收電文,邱部坐標已被紅鉛筆改為墳場位置:“轟擊x81,y42)!”
炮彈落地時,邱清泉兵團一個團長正率殘部在此休整,密集的炮彈打的他們哭爹喊娘。
濃稠的硝煙裹著血腥氣,在碾莊臨時指揮所的泥牆裡打轉,程墨白站在半塌的了望口邊,望遠鏡裡陳官莊方向的火光已黯淡下去,隻餘幾縷殘煙,像燒儘的紙錢飄在鉛灰色天幕上,電台紅燈急促閃爍,如同垂死者最後的心跳。
“師長…”滿臉煙灰的參謀長捧著電文紙,嗓子啞得劈裂,“剿總…第七道急電,問邱司令下落…”
程墨白沒回頭,他抓起桌角半瓶醫用酒精,潑在邱清泉派人拚死送來的那件被彈片撕裂的軍呢大衣上,衣襟還彆著那枚染血的寶鼎勳章,酒精混著血水,在粗呢上洇開大片汙漬。
“擬電。”聲音冷得像凍土下的石頭。
參謀長急忙攤開密碼本,程墨白卻抓起刺刀,一刀戳進桌板!“滋啦”刀刃割開半張軍用地圖,露出底下粗糙的黃草紙。
“剿總鈞鑒:”他蘸著酒精在黃草紙上疾書,墨跡混著血水迅速暈染,“職部血戰突破碾莊西匪阻,午時三刻抵陳官莊南七裡鋪。”筆鋒突然頓住,他抓起桌上半截凍硬的手指,那是突圍時一個軍官被炸飛的斷指,用力按在“七裡鋪”三字旁!
暗紅的指印在黃草紙上凝固如痂。
“親見邱司令率殘部兩千餘,據天主堂固守待援…”他寫完這句,突然將斷指拋給發報員,“塞進電鍵匣!”
發報員小吳手指哆嗦著,將那段青紫色的斷指塞進發報機電鍵的銅槽裡,冰冷的皮肉觸到金屬,竟蒸騰起一絲詭異的熱氣。
“滴…滴滴答…滴…”電鍵聲響起,斷指在每一次敲擊下微微震顫,滲出的血水混著機油黏在鍵鈕上,小吳的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每一次敲擊都像在擠壓一管凝固的顏料。
程墨白踱到窗邊,抓起半塊磚頭猛砸自己的吉普車擋風玻璃!“嘩啦!”蛛網狀裂痕瞬間蔓延。他撿起最尖利的一片玻璃,突然劃向自己左臂!
“師長!”參謀長驚呼。
血珠湧出,滴在剛擬好的電文末尾:“職部電台車遭匪炮急襲,報務員殉國,墨白左臂貫通傷…”他簽名的最後一捺拖得極長,混著血水幾乎劃破紙背。“即刻發送,發完,把這堆東西燒了。”他指了指染血的草紙和密碼本。
火焰騰起的瞬間,指揮所木門被撞開,保密局特派員李劍鳴持槍闖入,皮靴碾過地上的玻璃碴:“程師長好手段!邱司令昨夜就已…”
“李特派員看看這個!”程墨白猛地掀開牆角油布,三具“共軍”屍體赫然陳列,穿著粗布軍裝,額上彈孔新鮮烏黑。“半小時前摸進來的尖兵!”他踢翻一具屍體,懷裡滾出帶“華野”標識的炸藥包,“電台車就是他們炸的!”程墨白抓起桌上帶血的玻璃片抵住李劍鳴咽喉,“特派員遲來一步,我的人頭也差點交代了!”
李劍鳴喉結滾動,槍口慢慢垂下,火光躍動間,程墨白臂上鮮血正順著玻璃片蜿蜒流下,滴在李劍鳴鋥亮的皮靴尖上。
當夜,南京國防部作戰廳,參謀朗讀剛破譯的電文:“…邱司令據天主教堂死守,匪以五倍兵力輪攻未克…職部電台儘毀,待工兵連星夜搶修…”顧祝同煩躁地揮斷:“天主教堂?陳官莊哪來的天主教堂!”
牆角的郭汝槐突然輕笑出聲,指尖摩挲著茶杯蓋:“墨白兄左臂的舊傷,是徐州會戰替邱司令擋的炮彈。”他吹開浮沫,“如今這傷,倒像是新的。”
茶杯蓋“叮”地合攏時,碾莊指揮所的灰燼堆裡,半頁未燃儘的電文紙卷曲著,露出焦邊下的真跡:“邱部玉碎,江防虛設,速撤”。餘燼旁的生鏽鋼盔裡,盛著飄落的初雪,很快融成一汪混著血絲的泥水。
風雪像裹屍布般纏裹著陳官莊的殘垣斷壁,兵團司令部的地堡裡,邱清泉眼窩深陷如骷髏,凍裂的手指正抓著發報員的衣領搖晃,嘶吼聲混著喉間血沫噴在對方臉上:“再呼!給程墨白發‘aaaa’級急電!”注:國軍最高危機代碼)
牆角那台scr284電台的真空管忽明忽暗,報務員小陳的指關節已凍成青紫色:“司...司令,九十四師電台三小時無應答...”
“用明碼!”邱清泉一腳踹翻彈藥箱,抓起半截鉛筆在作戰地圖背麵疾書。鉛筆尖“啪”地折斷,他突然咬破食指,血珠滾落紙麵:
墨白吾兄:
莊內馬肉食儘
傷兵今晨烹屍七具
弟部重機槍剩彈十二發
盼兄部炮火覆蓋東經117°23"北緯34°41"
清泉血書
血書塞進電台窗口時,一陣穿堂風卷著雪粒子撲來,紙頁“嚓”地貼上小陳結冰的嘴角。邱清泉猛地拔槍射斷頭頂通風管,
“轟!”
鐵管裹著冰坨砸落,半截凍硬的斷臂滾到電台腳邊,昨夜自爆的參謀遺骸。他扯斷斷臂手指塞進血書:“連人指一起送給程墨白,叫他看看弟兄們的下場!”
地堡外,風雪嘶吼如萬千冤魂,通訊班長王有財拖著凍傷的腿爬上電台車殘骸,徒手撕扯結冰的天線支架,鐵架上的冰殼薄刃般割開手掌,熱血滴在雪地上燙出小洞,他忽然解下褲腰帶,將血肉模糊的手掌綁在支架上:
“滋滋...徐州剿總...滋滋...我部請求...”
電流雜音中猛然炸起邱清泉的咆哮,竟穿透風暴壓過電台噪音:“程墨白!我聽見你電台靜電了!你他娘的還在外圍陣地看戲?”
喜歡逆光諜影請大家收藏:()逆光諜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