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王祖賢答應一聲,仍由小姑子徐小雨拉著走,眼睛卻不敢看徐小雨手中的竹鼠。
她是新媳婦上門,腦子裡始終記著性格傳統的母親叮囑,乖巧得很,當著丈夫弟妹的麵,言語簡短,卻給足了徐長青麵子。
徐小雨也是個有眼色的,知道嫂子害怕竹鼠,主動請纓道:“嫂子,你做飯,我收拾竹鼠”
“小雨,你不怕呀?”
“嫂子,這有啥好怕的?這東西吃竹子長大的,比老鼠好吃多了”
“啊……小……小雨,老……老鼠你也吃過?”
“嗯,前年跟今年一樣鬨水災,能吃的都吃了,老鼠也吃過幾次,大家都搶著吃呢,這兩年聽說有些地方鬨鼠疫後,我媽就不讓我們吃了”
“……”
徐長青目送妻子跟妹妹進了堂屋,心裡堵得慌,沒有親身經曆這個年代的人,是永遠理解不了的,以為是天方夜譚。
等妻子跟妹妹進了屋,徐長青才開始動手,指揮二弟用柴刀修剪完楠竹枝葉,剖開分段後,徐長青取了柴禾烤竹身,省去日光曬竹的步驟,最後分解成細條的竹篾。
看著徐長青做出來的第一個黃鱔籠子,徐平安撓頭問道:“哥,就這小喇叭籠子放河邊,真能抓到黃鱔?”
徐長青手下動作不停,點頭說道:“當然能,還愣著乾嘛?動手做啊,還沒看清楚?”
“哦”
徐平安依葫蘆畫瓢,拿著削好的篾片,也動手做了起來,好奇地問道“哥,這玩意,你跟誰學的?以前隻會做弓箭,我從來沒見過你做這玩意”
“少廢話,快點乾活”
“不說拉倒,黃鱔這玩意,媽以前給我們煮過吃,不是腥得很麼,你自己都吃吐了,真能到你說的那個煤礦貓市上換錢換米?”
“當然能,那是咱媽沒處理好黃鱔,這玩意不但好吃,還大補著呢,對了,你小子嘴巴子嚴實點,彆到處瞎嚷嚷,不然,看哥怎麼收拾你”
“……”
黃鱔從中醫的角度來講,屬於溫補內食物,不僅能補氣血,還有強筋骨祛風濕的功效,對貧血者也大有益處,營養價值極高。
想好吃,宰殺過程很關鍵,不是隨便洗洗就能吃的,要將黃鱔身上的粘液處理乾淨,除了這些,還需要很多食材搭配,在這個計劃經濟年代,農村根本沒那個條件,這也是現在很少有人吃黃鱔泥鰍的原因,包括魚類,胃不好的人,聞著腥味都能吐得昏天黑地,還不如一口鹹菜來得舒爽。
先不說這年代炒菜的佐料有限,就是最基本的油鹽,都是憑有限的票購買的,珍貴得很,沒有人敢大手大腳造,能好吃才是怪事了。
兩世為人的徐長青,知道過水坪煤礦的工人就不同了,普通工人一個月都有三四十塊錢工資,下井工人就更高了,除了工資,還享受國家免費糧油定量供應,以及購買各種低價生活物資的票據,待遇上比城裡國營廠子還高,是農民羨慕的群體。
但高待遇,同樣高風險,煤礦工人乾的又是體力活,最消耗體能,可國家定量供應的肉食有限,加之過水坪煤礦位置偏僻,在這個出行都靠兩條腿的年代,工人們手中就算有票有錢都買不到肉,
黃鱔這玩意,好歹也是肉不是,這也是煤礦外麵晚上貓市能夠興起的原因,是倒買倒賣投機倒把分子的天堂,對這些投機倒把分子,煤礦保衛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各取所需。
至於做黃鱔籠子這門手藝,徐長青也是八十年代後期才學會的,因為父親的原因,母親堅決不準他用祖傳醫術混飯吃,他隻能另謀生路,當然那時候他的醫術,隻能說勉勉強強,及到整理母親房間的遺物,才翻出了家傳古醫書梅花十三針。
黃鱔籠子,外形看去像個喇叭筒子,兩頭開口,一頭口子大,一頭口子小看似簡單,實則內有乾坤。
從古至今,勞動人民的生存智慧,都是從漫長的實踐中得來的,摸準了黃鱔泥鰍習性跟蛇一樣,隻會往前遊,不會倒退遊,隻要遊進黃鱔籠子口,再想出來就不可能了,因為黃鱔籠子另一個口還會用東西罩住。
底部罩子上抹上誘餌,譬如剁碎了的蚯蚓,再配上臭泥,人聞著臭烘烘的,卻是黃鱔泥鰍之類的最愛食物,這也是引誘黃鱔鑽籠子的關鍵所在。
如今夏季的黃鱔,正是覓食能力最強的時候,一般都在晚間爬出來覓食,出現在水田、池塘、河岸有水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