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吳迪顯然不是真的來廝殺的,他大概是以身為餌,吸引妖魔注意力,應該還有其他人趁亂潛進魔窟了。
算算這劍光自北衝入,斜掠西南,又在南山纏鬥,吸引群妖彙聚。鐵蛋心中有數,估計這是搞了個聲東擊西,一個人牽製眾妖,其餘人從東邊突進來。
果然,鐵蛋神識一掃,遠遠的便瞧見有劍光閃爍,劍炁縱橫,果然是有七人結陣,一路勢如破竹,直往妖潮中突殺而來。那劍光閃閃,分明是九曜劍炁無疑。
鐵蛋瞧著也奇怪,這些人在乾嘛?怎麼還在胭脂山逗留?而且這是一路往魔窟中央的牧場衝?看不到有魔神坐陣?找死去的嗎這是?
鐵蛋自然不能見死不救,於是掐起隱身訣緊隨其後。踏著一地妖屍混入馬寨,老遠得就聽見沈蒹葭那瘋婆子在聲嘶力竭的怒吼,嗷嗷得“曇花一現”“曇花二現”“曇花三現”得叫喚。
看這情況,分明是劍宗弟子結成七星劍陣,一路直往裡突,遇到有元嬰大妖擋路,沈蒹葭就“曇花一現!”出來打個突擊,等她現完了,其他人上來掩護作戰,一路衝殺,奮不顧身,直衝向牧師苑大營,魔神的所在,頗有點背水一戰,斬首作戰的意思。
應該說他們也不能算是豬突尋死,畢竟隻有精淬九曜,煉成劍胎,已經足以斬妖除魔,至少也能催動一下元嬰級法寶,未嘗沒有誅魔的機會。
倘若是七個打一個,尚或可以與魔神級的一戰。畢竟上次鐵蛋他們四個人不也去了,還差點就成了呢。
但七個打三個就毫無勝算了。
嗯,是的,有三頭大魔神占據了牧師苑,而且毫不掩飾,把衝天魔光綻放,呈現三足鼎立之勢。甚至根本懶得從牧營中邁一步出來,全不把這支劍宗自殺小隊放在眼裡。
不過也確實犯不著搭理,雖然聲東擊西策略騙走了大群妖魔,雖然沈蒹葭一陣猛衝猛打,曇花一二三得現,好歹也秒了兩三個元嬰大妖,但牧師苑中的妖魔實在太多。現在七人已經團團圍困在主營外頭,踏不得一步過去。
“吼——!”
甚至不用魔神來出手,一頭長龍角的老虎就把他們攔住了。
那老虎大概也是什麼洪荒異種,上古血脈,不僅動作敏捷,凶的一批,更兼頸上一圈鬃毛堅不可摧,劍劈不動,刀砍不缺!
連沈蒹葭的曇花一劍,都被那老虎咬斷寶劍,整個人一爪拍飛!
劍如果被硬骨頭卡住了,那劍客可就有大麻煩了。
現在這些劍宗弟子便是一頓輸出打不動這老虎,卡在這進退不得,後路已儘數被妖魔圍斷了。
不過,這些妖魔們完全可以一擁而上,把眾人撕成碎片的,哪怕那老虎都能收拾了七人。但現在群魔就聚集在這圍觀,卻並沒有一擁而上把人撕了的意思。也就是說這些獵物,得聽候頭領的發落。
果然,隻見一人走出來。
“劍宗弟子也僅止於此麼,太讓我失望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這的,這是個人形魔胎,一個大魔神,軀乾大致與人相似,有虎爪,有鷹翼,從頸部到胸口,布滿龍一樣的黑鱗。
那龍角老虎,像貓一樣匍匐在魔人腳下,劍宗弟子劈碎了幾把劍都斬不斷的鬃毛,在魔人手下,擼得好像絲綢絨毛。
“你們,廢物,一個也沒得袁公的真傳。”
魔人掃了一眼,然後抬手一指,直指沈蒹葭,
“你還可以,夠壯,可以孕我的卵。”
“妖魔受死!!”
沈蒹葭還在吐血,倒是身邊一名劍宗弟子大怒,舍身飛撲,劍光閃爍!一劍刺去!劍尖刺中那魔人心口的鱗片,瞬間崩裂斷碎!
而那魔人甚至沒出手,甚至動也不動一下!
它就站在那,任由這劍宗弟子一頭撞在胸口!登時如一頭懟到牆上似的,整張臉壯得爛碎!噴著血軟倒在魔人腳下!
老虎嫌棄得一巴掌把人拍飛。
“李師兄!”
魔人無聊得掃了一眼眾人,
“你們太弱了,胎盤這麼虛弱,如何孕育強大的果實,還得再強一點才能孕育我的卵。滾吧。滾回去變強。”
“呼……呼……呼……曇花……”
沈蒹葭又準備開大了,一路衝到這,她早已耗儘真炁,這會兒已經在死撐了,臉上絲絲冒著血炁。
而周圍的劍宗弟子,也齊齊禦劍出列,把她爛在身後,全身劍炁劍光劍影,都凝聚於劍鋒,準備著最後一搏。
那魔人看他們的表現,意興闌珊,
“好吧,既然你們不想活,那就死吧。”
“布劍陣!星流劍隕!七星誅魔!”
“叮叮叮叮叮!”
剩餘五名劍宗弟子閃身而出,把沈蒹葭擋在身後!布成劍陣!
如流星墜地,劍光薈萃!接連發動舍身衝擊!
劍宗以劍法天上群星,星落即是劍隕!
這一招,就是舍身飛劍!
將畢生劍力,全身劍炁在一瞬間爆發出來!精準刺向魔人心口!
此刻五劍合一!直打向剛才李師兄刺中位置!
即使敵強我弱,實力懸殊!但眾人隕劍舍身!
飛劍連誅,齊心協力!以畢生劍力,刺殺一點!必能劍破邪魔!
於是帶著誓死決意!一如流星墜地,一如飛蛾撲火,接連突刺而來的劍宗弟子,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燃燒殆儘!
可是毫無用處。
就好像裝在擋風玻璃上的飛蟲,就好像被飛機發動機卷進去的燕雀。
一具接一具,撞得血肉模糊,撞得支離破碎,撞得骨肉離分的殘骸,從魔人身上彈開。
是的,彈開。
那魔人,就站著不動,用心口硬接了劍宗流星六劍。
紋絲不動,毫發無傷。
六劍,李師兄算進去了。
因為蒹葭沒學過這招,她還是用的曇花一劍。
而且她的這最後一劍,沒有刺向那魔人,反而是躍過它,向它身後的大營衝去!
“啪!”
然而魔人反手一掏!一把抓住沈蒹葭的頭顱。將她舉在半空!
“原來如此,你們是來救人的。那就來看看吧,你們要救的人還活幾個!”
魔人咧嘴一笑,無視一地撞碎的斷劍殘軀,轉過身來,舉著沈蒹葭走進大廳。
廳內左一尊四臂鳥頭魔尊,又一尊雙頭野豬巨妖。
兩大魔神桀桀笑著,守在一隻三足青銅巨鼎邊上,見那虎爪魔人抓了個人回來,便分彆拍出一道魔印,打在營地中央的大鼎上。
於是雕刻獸首的頂蓋打開,隻看到鼎中燉著血肉無數,還有一具具已經煮爛化開的人類骸骨,在沸騰的肉湯中不斷翻滾。
魔人看看那鍋肉湯,
“哦,都死了麼,可惜,你們太弱了,遠不足以成為王的胎盤,隻能做一杯羹。”
沈蒹葭滿臉噴血,一時激憤欲狂,咬牙切齒!
“曇花……”
魔人甩手一擲,“噗通”一聲,將沈蒹葭投向鼎中。
於是三魔神一齊施印做法,準備放下鍋蓋燉肉。
“哦,原來鍋裡那個蛋是你們靈王下的,味兒還行。”
“誰!”
魔人猛的扭過頭。
然後他看到一個翻著白眼的牛頭。
魔人一拳擊碎牛頭。
但那隻是個皮套。
魔人,“??”
“星流劍隕,七星誅魔。”
於是鐵蛋用食中二指,夾住一片柳葉似的黑劍,
一劍戳如魔人的心口,擊碎了被之前六劍,打出裂隙的龍鱗。
然後在魔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劍尖一剜。
當著它的麵,掏了它的心,捏了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