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這種時候,逃了。
畢竟不止是五個打一個被殺了四個,而且是劈山破門冚家鏟了。
甚至雲台峰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著這場大戲,這是天要滅劍宗啊。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於是他逃了,轉過了身,劍虹拉走,沒有看到背後逆天改命的機會。
機會給了你你把持不住,便稍縱即逝了。
於是天權峰主也鬆開了手。
完了。
“洗劍式。”
“嘩!”
劍鋒一絞,劍力震蕩,天權劍主便被拆骨碎筋,血崩肉碎,絞成一片血風。
天權!
殺!
鐵蛋立於血風之中,看也不看遠遁山外的劍光,隻冷冷盯著九陰之巔,天樞峰頂,九曜劍閣。
渾身染血,踏入劍塚,滿峰殘劍在風中嗚嗚低泣,咽咽悲鳴。
在凶光如血,殺意畢露的巨闕威懾之下,殘劍儘皆收斂著鋒芒,藏起了鋒刃。
再沒有一把劍敢把凶光露出來,晃鐵蛋的眼,擋鐵蛋的道。
“一群欺軟怕硬的孬種!不配做劍宗的劍!滾!”
鐵蛋一聲怒吼,聲震群峰,直震得亂劍紛飛,從天樞峰飛旋折躍出去,一時如星流雨落,天河墜地,紛紛飛逃出九陰山去了。
而鐵蛋一步步登階而上,直入九曜劍閣。
劍閣的首座,隻見一道人影,躺在一重重帷幔紗幢之中,躲在青紗後頭,一對懸星似的招子,灼灼盯著一路殺上山來的道子。
鐵蛋把巨闕插在劍閣門口,整整衣冠,稽首拜道,
“掌門。”
幕後的人淡淡傳音道,
“你還當我掌門呢,不是叫天樞子,王八蛋麼。”
鐵蛋心中一突,微微蹙眉,不過還是答道,
“無論如何,你是北辰劍宗,名正言順的第十六代掌門。
我要堂堂正正,從你手裡奪掌門之位,沒有不認的道理。”
天樞子哼了一聲,抬手一揮,
“哼,進來。”
鐵蛋也不取巨闕,邁步走入劍閣,九曜劍閣的大門在身後緊閉,一時間仿佛遮蔽了星辰,把冥冥中,如芒在背的那些視線和低語,都遮蔽在身後。
九曜劍閣之中,玄女神龕之下,隻有鐵蛋和天樞子兩人遙遙相對。
天樞子依舊半躺在帷幕之中,藏著躲著不肯露臉,鐵蛋一時也不懂他什麼意思。
但人家畢竟是天樞峰主,天罡道君,實打實的掌門劍主。
雖然在玄門九大掌門中排行第十是有點拉跨,但再怎麼也是絕頂高手。
而且本山那些人什麼水平,鐵蛋也是字麵上一路殺過來,真的是拉跨到這個地步。
也就是說迄今為止,劍宗怕是實際隻靠這一人支撐,頂著玄門的算計。
當然,鐵蛋還沒有狂到以為僅憑他自己的本事,現在可以越兩級和人家道君單挑的。
道君道君,不提屬性碾軋,至少也得悟了道才能叫道君。
這種境界的手段,鐵蛋見都沒見過,認都認不出,何談與人交手?
但無所謂,鐵蛋知道自己隻是一把劍。
他的身後,還有靈虛子和五老的謀算。
倘若沒有勝算,何必這個時候用掉他這顆子?
但倘若沒有風險,那些老家夥又何必如此忌憚,同樣躲在幕後,把他推到前麵來呢。
那麼來吧,看看劍宗的掌門,到底有什麼本事,希望不要讓他再失望。
“哼,嗬嗬嗬,謔謔謔嗬嗬嗬。”
然而天樞子笑起來了,雖然從嗓子裡發出了那種器官漏風的謔謔聲,但確實是在笑。
“你小子,還真是有趣。明知是死地也一步踏進來,絕境裡倒還生起戰意來了。
像你這樣的道子確實難得,更兼了杓部三脈劍傳仙緣,確實有掌門之資。”
鐵蛋冷笑,
“怎麼,你該不會打都不打,就要把掌門之位傳給我吧。”
天樞子淡然道,
“你放心,我自不會引頸就戮,既然你走到麵前來了,自然要你見我的劍。
不過你既然是堂堂正正,一路過山破陣登封上來的,自然有接我掌門之位的資格。
他們選你來殺我,自然也會有點準備,說不定這次我要死在你的劍下。
既然如此,我北辰劍宗,非掌門不傳之秘錄,有三件事,當說給你聽。
省得你屁也不懂,被人家忽悠,成了他們手裡的劍了。”
一聽又要過劇情,鐵蛋冷哼,把我劍含於口中,隱忍待發。
“有話快說。”
於是天樞子道,
“第一件,自逍遙之亂後,碧霞宗玄女廟破門滅宗,便由我北辰劍宗為玄門守道,保管玄女無字天書原稿,然而當年魔教神主打上山來,儘敗九峰,將九卷天書儘數奪走了。
如今劍閣中藏的隻有前代手抄稿,此事我劍宗引為深仇大恥,曆代掌門必誓言討還,我技不如人,不是魔教教主的對手,中了他一掌,已油儘燈枯,拖到今日強撐著不死罷了。
你或許有本事,可以試一試,畢竟是我劍宗丟掉的東西,身為劍宗掌門若不討回來,雲台峰那些老東西誓不罷休的。”
鐵蛋愣。
“第二件,天魔道種之事,他們也說與你聽了,但魔種不是沈槐,是你師父陳德威。”
鐵蛋呆。
帷幕的裡麵,天樞子緩緩站起身來,
“陳德威的道身,才是真正的天魔之鞘,可以接引天魔入體,將來我劍宗要破碎虛空,飛渡虛淵,遠踏星海,追隨玄女的腳步,就必須保住他。
至於君遊……君遊是我親傳弟子,劍心通明,道心惟堅,天資難得,足以傳我劍宗的衣缽。隻是可惜……
罷了,總之我祭了他兌子,做了個幌子,保住了我劍宗的魔種。如今德威叛宗出山,身邊有十八飛星暗中相護,或能避過這場滅門大劫。
如果你能得我掌門之位,他自然能回歸劍宗。如果此戰你敗了,也不要緊,等他為劍宗奪回天書,我再把劍宗傳給他,也是一樣的。”
鐵蛋傻。
“最後一件。”
天樞子掀開紗簾,露出真身,隻見一道人,被劍劈了下巴,隻剩半個鼻梁上一雙瞳子……
“嘩——!”
瞳子劍出!燦若星閃!劍光破虛!正中鐵蛋雙眸!
耀眼的強光瞬息而過,鐵蛋毫發無傷,而道人散落一地,儘瞬間化為一地骨灰,散若塵煙。
少頃,‘鐵蛋’轉過身來,赤脈貫睛,白眼侵瞳,望著身後,淡淡道,
“這招,才是我玉衡一脈真正秘笈,劍傳之道,赤脈童子劍。”
於是靈虛道君從影子裡站起來,啪啪鼓掌,
“厲害厲害,天樞,不,玉衡子,玄門之中,果然屬你最難纏。
我還奇怪當年一直說北辰七星,玉衡最耀,怎麼掌門之位落到天樞手裡。
原來還有這手奪舍劍光,當初終歸還是你贏了。
難怪為了布今日之局,你竟舍得把本山滿門都祭出去。嘖嘖,天樞子哪有你這般心智,天下又還有幾個,似你這般器量。
能把天下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讓大家夥恨得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不愧上代玄門首座,晚輩真的佩服,佩服。”
玉衡子淡淡看著他,
“不敢當,我可沒料到,你們下注這麼狠,為了對付我,能把這小子的修為堆到這種地步。
怎麼,那些老東西這麼小氣?就為了當年我在上林苑拿的那點東西,就聯手對付我?”
靈虛道君笑眯眯,
“那可是武帝百年劫掠的私藏,十二國天下的民脂民膏,可不是一點東西啊,不過無所謂了。
事已至此也不怕明說,我們要的,不止你私吞的上林苑寶藏,還要雲台峰的珍藏,還要北辰劍的真傳,還要玄女的天書,和你劍宗的魔種。
總之你手裡的好東西,實在太多了,我們全都要。”
玉衡子點點頭,彈指把北辰劍光護體,
“來拿吧。”
靈虛道君卻遙遙頭,
“不必急,我對小友有信心,這場奪舍之戰,殞身之劫,他必不會敗的。”
玉衡子嗬嗬笑了,
“靠他?就因為這小子也是千年一遇,天命道子?
那可惜了,我玄門中人,逆的就是天,改的就是命,一路殺劫斬落的,個個都是道子。
現在有了他這等道身,連你我也不懼,他區區灌頂堆起來的小輩,奈何得了我?”
然而靈虛道君也笑了,
“前輩,你也真是煉到有眼無珠,連這都看不出來了嗎?
這世上哪兒來那麼多天命道子,他是我的三屍。”
於是下個瞬間,自心口一道血誅令閃,隨後紅蓮綻放,滿身鮮血沸騰如湯,竟瞬息化作無數血手,把玉衡子劈頭蓋臉包裹一團,吞入花苞似的赤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