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居是謝家幼子,即便自小在軍營長大刺頭早已被磨平,可骨子裡那世家大族的傲慢卻始終沒有消磨乾淨。
他與寧徊之交好,那是因為寧徊之為人不諂媚不拜高踩低,他覺得順眼,並不代表整個寧府都能對他蹬鼻子上臉。
就連他都尚且有幾分火氣,那陛下呢?
這兩年對寧府委曲求全,卻還要被寧府暗中詆毀的天子,又該何等委屈!
“父親,你先出去吧,”寧徊之皺眉道。
寧侍郎險些被這一拳嚇破了膽,囁嚅地應了聲,帶著滿屋子侍從都出去了。
房門合上,屋中隻剩下謝無居與寧徊之二人。
“徊之,依我看,你想要寧府安心,便去和陛下好好道個歉,”謝無居認真道。
“少將軍,你不過進宮了兩次,已經會為蕭拂玉說話了。”寧徊之淡淡道。
謝無居身形一頓,義正言辭繃著臉:“我……我不是為誰說話,隻是凡事得論一個理字。”
“寧徊之,你莫把我想得太齷齪。”
“……”
謝無居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麼,捂著臉坐在一旁,歎了口氣,“徊之,你這個老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這話若是被那群禦史聽見,陛下都保不了你們。”
“我明白你的意思,”寧徊之並未真的將好友的反常放在心上,自顧自道,“昨夜,我做了個夢。”
“什麼夢?”
寧徊之頓了頓,道:“我夢到了陛下。”
“夢裡,我似乎真的被陛下打動了。”
“少將軍,我知你是好意才說了這麼多話,”寧徊之道,“但我改變主意了,我願意給陛下一個機會。”
“……”
謝無居沉默很久,不動聲色道:“陛下剛賞了你五十鞭子,還罰了禁足,你不介意?”
寧徊之蹙起眉。
其實隻要他隨意一動,就會牽扯到背後的傷口,更彆提昨日他還被沈招套在麻袋裡拖行了一條街。
但他記不清受罰的情形,能記起的唯有天子鞋底撩人的香氣。
他無比肯定,蕭拂玉經受高人指點,做的這一切都是在勾引他。
“馬上便是秋狩,我無法去,”寧徊之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從袖中摸出一條腰封,遞給謝無居,頗為自得道,“勞煩少將軍替我轉送給陛下,他會高興的。”
腰封乃是男子私密之物,不可隨意贈人,寧徊之卻要贈與陛下,意思不言而喻。
謝無居愣了一下,接過,神色如常道:“順手的事,什麼勞煩不勞煩的。”
“既然你已有決斷,我自不會乾涉你。”謝無居隨意將腰封收好,然後起身,“你好好養傷。”
上雲京非公務不可當街縱馬,但謝家除外。謝無居騎馬穿過朱雀大街,回了謝府。
上前接過馬繩的謝府管家瞥見他臉色,試探道:“小公子今日怎麼心事重重的樣子?”
謝無居煩躁地踹了一腳府門,“沒什麼。”
秋狩之日轉眼便到,文武百官早已卯足了勁,隻待在狩獵場一展身手奪得帝王青睞。
“小公子,得快些了,”謝府裡,管家正左右忙活替謝無居收拾隨行衣物。
“不必收拾了,我一個大男人哪裡需要這麼多衣裳,”謝無居隨手拎起一個包袱丟進隨行小廝手裡,人走到府門口,忽而停下。
“小公子,可是有什麼東西忘了拿?”小廝問。
謝無居閉眼深吸一口氣,轉身跑回自己臥房,將那條繡工精致的腰封塞回袖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