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拂玉端著碗沒來得及阻攔,失笑道,“行了,下去休息吧,朕瞧你也受驚不小。”
“奴才想守著陛下。”
蕭拂玉懶得再勸,赤腳踩過剛鋪就的地毯走到床榻邊。
榻上被褥尚且帶著皂角的清香,蕭拂玉躺在榻上,用被褥裹住腦袋蜷縮成一團,隻露出一雙伶仃纖細的玉足在外頭。
他後知後覺嘗到了一絲與死亡擦肩而過的驚險,麻木的心神在一切恢複寧靜後開始震蕩。
直到後半夜,蕭拂玉方才閉上沉重的眼皮睡去。
自穿書以來,他第一次夢到了從前。
充斥著刺鼻消毒水的醫院病房裡,年幼的他被逼進牆角,而他麵前,女人穿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神情癲狂雙目充血,手執銀白小刀朝他揮下來。
“媽媽!我是小玉……”
“媽媽……不要殺我!”他哭著抱住腦袋。
女人充耳不聞他的話,聲音尖銳淒厲:“你為什麼要活下來!你是瘋子生出來的,你也是個瘋子!”
“不會有人愛一個瘋子的,這輩子注定是一條賤命,被人拋棄的賤命,和媽媽一起去死好不好?”
不……好……
不好!
這一次,夢境裡的他沒有抬手用手臂硬生生挨下那一刀,而是反手抓住了母親的脖子。
沒有誰的命是賤命,就算是媽媽也不行。
“陛下……陛下!”
一道驚雷自營帳頂上劈下來。
蕭拂玉垂眼望去。
隻見來福被他掐住脖子,麵色漲紅,已經快要喘不過氣,雙目驚恐地望著他。
“陛下……奴才是來福啊!”
“來福,”蕭拂玉低低呢喃,鬆開了他的脖子。
來福渾身癱軟,跪在他腳邊大口喘氣。
蕭拂玉神色平淡,垂眸掃他一眼:“朕嚇到你了。”
“陛下,奴才去請太醫來,”來福正欲起身,被天子光潔無瑕的腳踩住衣角。
“朕方才……是不是像個瘋子?”蕭拂玉笑著問。
“陛下,您隻是夢魘了,”來福定下心神,跪伏在地,額頭壓在手背上。
一滴冷汗自來福鬢邊滑落。
伴君如伴虎,就算是天子身側最親近的人,生死也不過天子喜怒之間。
他的師父劉財就是最好的例子。
“去請太醫吧。”蕭拂玉轉身走回榻邊。
來福猛然鬆了口氣,顫巍巍站起身退出營帳。
一炷香後,太醫匆匆趕來。
“陛下今夜受了驚,神思不寧,再加上深秋寒氣入侵,圍場不比大內有地龍鎮壓,難免夢魘,”
太醫跪在榻邊,指腹捏在天子細瘦的手腕上,恭敬道,“心神受驚難免有陰邪侵襲,陰氣太重,便須陽氣來補。
若能有陽氣旺盛之人在陛下就寢之前暖床,並時時守在龍榻旁替陛下驅散陰氣,陛下自可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