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禦膳房包了一千個餃子賞人,裡頭還有十個是陛下親自包的!若是吃到了,今年都會受龍氣庇佑,升官發財都是手到擒來。”
“頭兒你彆鬨了,想吃自己去詔獄拿,說不定陛下還沒走呢。”
“嗯?”沈招不動聲色蹲下身,“陛下去詔獄做什麼?”
“頭兒你今日怎麼回事,怎麼什麼都不知道?”驍翎衛奇怪道,“陸大人沒告訴你麼?陛下早早傳了指令來,說是今日要親自審問北蠻太子,還特意賞了餃子,這會子怕是都快審完了。”
“我想起來了,頭兒你那會正好在給雪蓮澆花呢,陸大人說沒必要打攪你,就替你接駕了,我們以為你都知道呢。”
“陸長荊,”沈招舔了舔犬齒,牙根碾碎後吐出幾個字眼,“好得很。”
他在幾個驍翎衛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下,幾口吞完剩下的餃子,大步走出驍翎司,翻身上馬走了。
……
詔獄。
昔日濕冷陰森的地牢因天子駕臨多了些光亮,不像蕭拂玉上次來時,有人故意弄得漆黑一片來嚇唬他。
審訊室裡,蕭拂玉坐在唯一一張鋪就軟墊的太師椅上。
“陛下,喝茶。”陸長荊立在他身側,殷勤地端茶倒水。
蕭拂玉懶懶倚在椅背上,接過茶盞,指尖捏著盞蓋,漫不經心刮去茶麵上的浮沫。
“還不肯說實話麼?”
他這話是對這間審訊室裡唯一被鐵鏈鎖住的囚犯說的。
“擾亂了朕的除夕宴,便是讓整個北蠻陪葬,朕的好心情都回不來,”蕭拂玉含笑道,“朕不高興,你們誰也彆想高興。”
臨時奉命前來的文淵閣學士將他的話一字不落翻譯成北蠻話。
角落裡的男人終於抬起頭,看向蕭拂玉。
這位大梁天子的麵容實在過於紮眼,哪怕坐在這暗沉的牢房裡,也照樣有一堆驍翎衛眼巴巴湊上來,甚至隔壁牢房裡的囚犯都看直了眼——
一個個縮在粘稠的黑暗裡,用各種晦暗的目光,從陛下烏亮光滑的頭發絲窺伺到那被茶盞燙得微微發紅的指尖。
而這位陛下顯然習慣了被人仰望注視,所以對這樣混在人群裡的肮臟目光無知無覺。
這些與北蠻打探的消息都截然相反。
消息裡的大梁皇帝不過是個昏庸懦弱,被一個男人迷昏頭的傀儡,群臣百官都無人在意,就連身邊的宦官都瞧不起,無人會為他付出性命。
故而他在除夕宴上那一劍不曾做任何準備。
隻要大梁皇帝一死,大梁必定內亂,就算殺了他泄憤,北蠻也會反撲大梁,替他報仇。
卻不曾想到……一切都錯了。
一步錯,步步錯。
北蠻太子想不通消息為何會有這樣大的差錯。
難道是北蠻探子裡也有人被這位大梁陛下迷惑,背叛了北蠻?
北蠻太子低聲說了一句話。
“陛下,他說他不知道潛入大梁的北蠻探子是誰,就算陛下殺了他,他也不知道。”
蕭拂玉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盞。
這次北蠻敢讓人易容成與寧徊之相似的臉來接近他惡心他,必定是受人指點。
不找出來殺了泄憤,他心裡的氣便不平。
偏偏這北蠻太子是個硬骨頭。
“陛下這樣審問,當然什麼也問不出來。”
蕭拂玉循聲轉頭,隻見沈招抬步走進來,一把擠開陸長荊,俯身湊近他耳邊:
“陛下,您想撬開他的嘴,找陸長荊不如找臣啊,”沈招鼻息炙熱,噴灑在他頸側,“臣最喜歡這種嘴硬的玩意了,審起來才得趣。”
“臣的副使還是嫩了點,怕是幫不上陛下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