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退出大殿,張院首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陛下,您切莫聽他胡說,什麼治斷袖,他來太醫院,就是讓微臣開些降火寧神的藥。”
“他若是著急上火就去上雲京街上的藥鋪,朕的太醫院他也配用?”蕭拂玉淡聲道。
來福立馬道:“就是,他也忒猖狂了!陛下定要狠狠罰他。”
“罰……自是要罰的,”蕭拂玉想到什麼,慢慢翹起唇角,“昨日糖葫蘆換下來的狗鏈子在何處?”
“回稟陛下,還放在糖葫蘆的狗窩裡呢,”來福道,“那小畜生霸道得很,時時刻刻都趴在那鏈子上睡,誰也不讓碰。”
“那正好,也不必拿去洗了,就這樣賞給沈愛卿,反而配他的身份,”蕭拂玉笑意愈發愉悅,“糖葫蘆怎麼戴,就讓他怎麼戴,朕要讓他老老實實帶著朕的狗鏈子去觀星台掃雪。”
“去吧。”見來福遲疑,他輕飄飄催了句。
“是……”來福有苦說不出,不情不願退了下去。
往年上元節宮中都會擺宴邀請百官,今年蕭拂玉取消了舊製,讓文武百官安心陪伴家人去逛花燈,又格外賞了元宵,更是皆大歡喜。
禦用的轎輦停在觀星台下。
“陛下,當心腳下,”來福小心翼翼扶著陛下白玉似的手,攙扶著人下了轎輦。
從此處往上,統共九十九階,每一階皆由白玉鋪就,其上雕琢花紋,哪怕是冰天雪地踩上去也不容易滑倒。
他特意提前了半個時辰,就是為了瞧瞧沈招那廝的狼狽模樣。
蕭拂玉踩著白玉階往觀星台上走去。
天子身後簇擁著烏泱泱的宮人,沿著身前的台階繼續往前,隱隱能看見閣樓屋簷下隨風晃動的夜明珠宮燈。
遠遠望去,如仙閣墜入人間。
冬日裡再輕薄昂貴的衣裳都不適合用來跑動,蕭拂玉被來福扶著爬到最上邊時,天鵝絨套帽下原本雪白的麵頰與鼻尖皆是霞紅一片,唇瓣間吐出的白霧模糊了他蘊滿濕意的狐狸眼。
來福滿眼心疼,忙不迭掏出帕子擦去天子額前的汗珠,“今日格外冷,陛下又畏寒,多穿了件夾襖,又重又厚,這花燈可真是好大的福氣,讓陛下累著也要來看。”
“行了,”蕭拂玉環顧一周,竟真沒瞧見一點殘雪,當然,也沒瞧見某個人。
“陛下,臣在這裡。”喜氣洋洋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蕭拂玉仰起頭,隻見閣樓頂上,男人閒散而坐,隨手丟開用來掃雪的掃帚,朝蕭拂玉伸出手,挑眉:“陛下,要上來坐坐麼?”
他沒回應,半眯起眼,掃過男人脖頸上的狗鏈子。
對於糖葫蘆而言過大的金鏈子於男人而言正嚴絲合縫。
隻是這鏈子的另一端卻是空蕩蕩地垂下來,得有個人牽著,拽著,才能讓這條狗鏈子擁有存在的意義。
“陛下不可,這上頭如此危險,這沈大人又一貫……”來福大驚失色,連忙勸阻。
來福的話沒有說完。
屋簷上的男人縱身躍下,一把撞開將陛下團團圍住的宮人們,並在他又驚又怒的眼神下打橫抱起他金尊玉貴的陛下,腳踩輕功飛了回去,甚至還回頭朝他挑釁地揚了揚眉。
就像在說——
你的陛下,我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