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荊說完這話就笑著離開了,一路上熟絡地與人寒暄,最後熟門熟路停在沈招旁邊,等著陛下駕臨宣政殿。
“你倒是裝上好人了,”沈招目不斜視,也不妨礙他冷嘲熱諷。
“哪裡哪裡,比不得老大,深更半夜還要讓手底下的人去送花燈,真是手段了得,”陸長荊微笑道,“誒?老大不是說用金瘡藥的都不是真男人麼?怎麼身上一股藥味?”
“嘖,送花燈怪不得我,誰讓陛下喜歡呢,你想送,他也未必要,”沈招低低笑了一聲,當著陸長荊的麵拋了拋手裡的藥瓶,“一身藥味也怪不得我,誰讓陛下非得賞呢?”
可真能顯擺。
陸長荊麵容扭曲了一瞬,假笑兩聲,“他若是知道你這兩年做的事,你再如何送花燈也是白費工夫。”
“一條船上的人,”沈招懶散道,“彼此彼此。”
陸長荊不說話了。
沈招卻不打算放過他:“今日陛下定會晚半個時辰上朝。”
陸長荊沒忍住問:“你如何知道?”
剛說出口,他便後悔了!
果不其然,沈招翹起嘴角,壓低聲音,得意洋洋還要故作不在意地道:“昨夜陛下看花燈看得晚了些,我陪著也就晚了些,後來陛下又非要看我上藥,將近子時才就寢。
唉,他本就夢魘,精神頭不好,貪睡也是人之常情。你說是吧,陸副使?”
這話說得曖昧至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陛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榻上關係。
陸長荊氣悶地走開了。
再多看沈招這廝一眼他便要忍不住在宣政殿動手了!
半個時辰後,殿外終於傳來來福的聲音:“陛下駕到——”
蕭拂玉身披黑色燙金朝服,頭戴十二旒,緩步踏入殿中。
身後過長的衣擺拖曳在地,緩緩劃過殿中跪拜叩首的大臣們眼底。
剛在龍椅落座,已然有大臣按捺不住滿臉悲憤,走上前出聲:“臣有奏!”
不待蕭拂玉開口,大臣撩起衣擺跪下,聲淚俱下開口:
“陛下,臣入朝為官數十載,對陛下,對大梁可謂忠心耿耿從未有過錯處,可昨日沈指揮使卻聲稱奉承陛下旨意,闖入臣府中斬下臣發妻頭顱!
臣懇請陛下告知臣,臣的發妻究竟犯下何等滔天大罪以至於陛下要下旨殺她?亦或是——
有人魅惑君上,擾亂朝綱,假借聖旨名義鏟除異己,意圖動搖我大梁江山!”
大臣說著,額頭重重磕在那冰冷的禦窯金磚,“求陛下做主!”
話音剛落,那些自覺在昨夜遭受無妄之災的臣子紛紛跪下,異口同聲道:“求陛下做主!”
“沈招,”蕭拂玉垂眸覷著他,“你可有話要說?”
沈招出列,獨自立在最前方,淡然迎著眾人不善的目光。
這樣的情形何其眼熟,年前平王謀反,誅殺叛黨後的朝堂上,亦是男人一人麵對無數人的口誅筆伐。
沈招道:“自北蠻太子刻意易容禦前行刺後,臣便好奇,北蠻是如何知曉陛下私事,又是如何頂著一張易容的臉躲過層層搜身靠近陛下的,難道諸位大臣就不好奇麼?”
“這與你昨夜行凶的行徑有何乾係?”為首出聲的大臣怒喝道。